“艾多莉之湖?”你摇了摇头,似乎从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仔细想下去,又不记得是从哪里知晓的了。
估计是偶尔从谁那里听到的闲谈吧,你这么想着,放弃了追究。
“艾多莉之湖早年间宣传纯澈空灵,像是精灵眼眸一样的湖泊。那个湖泊对影族有微弱的加强作用,然后成了零的几大主要实验基地之一。”
“战争过后,实验基地虽然被打掉了,但那片地方的景色也被毁得一干二净。我记得离开的时候,艾多莉之湖黑得像是臭水沟一样,不知道现在恢复了多少。”
“你现在的能力还太弱小,虽然我知道自爆是你那个时候唯一的可选择的方法,但总归得努力提升实力了。”
“我打算将这个地方作为特训地点,小西我也打算扔去。反正一直想都没有思绪,还不如暂且将它放开。”
卢修斯的行动力很强,加之你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以至于在提出特训的第二天,你就和西瑞尔一起被打包到了艾希镇,艾多莉之湖就在镇子西面的群山中。
为了杜绝意外,毕竟曾经一次简单的寻人任务,都能让你们牵扯出零的旧案来,思及此,卢修斯亲自带着你们到了镇上。
甚至第二天的上山之旅,他也会跟行,而可怜的你的侍女因为会打扰特训效果,被卢修斯留在了镇上的旅馆。
“到了,艾多莉之湖。”卢修斯合上地图,指着不远处的一大滩黑泥,“唔,好像也太过轻松了,早知道就应该给你们地图让你们自己找,然后我再在必经之路上设置几个关卡,亏了,亏了。”
“接下来呢?”西瑞尔习惯了卢修斯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活动,直入主题地追问下一步。
“接下来,就在这个湖泊附近,有座特殊的藤蔓桥,你们去找到它,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就算完成了全部特训内容。”
说着,卢修斯将地图揣回自己的口袋,笑着开口:“我想前面你们都走得这么顺利了,接下来就可以不要地图了。”
“总觉得你的安排本来就是这样的。”你半吐槽地说,这种经历也不是没有。
西瑞尔没有作声,默不作声低头调整着袖子里藏匿着的匕首。
“哎呀,被小卡诺丝看透了呢,这可不妙啊。”卢修斯刻意瞪大了眼睛,笑容弧度都没有变化,轻轻一击掌。
“总之,小卡诺丝和小西接下来要加油了。我会全程跟着你们,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只会看着。”
“好吧,那关于那座桥,有其他的信息吗?”你顺势询问相关信息,要是人造物还好,若真是字面意思上的藤蔓桥,又隐藏在群山里,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卢修斯笑着摇摇头:“字面意思的藤蔓桥。”
“长度如何?”西瑞尔追问,“生物特性呢?”
“好问题,我想想,当初有人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心甘情愿花费了一个白天。”
“很长,或者,藤蔓的特性很麻烦?”西瑞尔敏锐地察觉到了卢修斯话语里的文字陷阱。
后者只是笑着,不做判定。
“即使有特性的原因,我想,能用桥来称呼,用了一个白天,桥两端的距离一定不会太短。而且艾多莉之湖本身曾经就是战场,假设舅舅是那个时候到的这里注意到那座桥的,在行军之际能被注意上的桥,一定有什么必要。”
“先确认地形。”西瑞尔望着不远处的山峰。
“快到了,这种时候格外羡慕有翅膀的种族。”
你和西瑞尔从草木之中踩出了一条往山顶的路,因为少有人迹,树木之间的草木繁盛,带着露水的枝叶几次划过裤腿,将布料打湿。
卢修斯悠哉游哉走在你们踩出的路径上,身上保持着干爽。
“快日落了。”西瑞尔挥动匕首,砍断拦路的荆棘,又弯腰拾起断枝扔向一边。
你下意识扭过头,看向太阳的方向,在树木的掩映间,你看到落日金黄的余晖,蛋黄一样的太阳被差不多高的另一座遮住,只露出了一个不完整的弧度。
飞鸟振动翅膀,从天际落入林中,你注意到两座山好像由断续的紫色连接了起来。
“西瑞尔,我好像发现了可能是藤蔓桥的东西。”你想要更确认一下情况,但无奈草木繁茂,你尝试小范围调整角度,无论是踮脚还是侧头,总是看不完整。
西瑞尔顺着你视线的方向看去,也捕捉到了紫色,毫不迟疑地转向:“走吧。”
调整方向之后,花费了一些时间,你们从密林中钻出,被断崖阻去了前路,由石头构筑的地面少有树木长成,而之前所见的紫色,的确是一种特殊的藤蔓。
藤蔓并非一根,而是由许多根缠绕在一起,从山的这边连通另一座山的山崖,藤蔓的颜色像是快要腐烂了的葡萄,没有叶子,只有细小的须垂挂着,随着晚风微微摇动。
你站在崖边,好奇地看了一眼,几十米的高度,不算高,但是直直跳下去一定会死。
“这算是找到了吗?”你回头看向你们的来路。
卢修斯停在了密林和山崖石头的相接处,暖橙色的光芒被树木的枝叶遮挡,只落在了卢修斯一尘不染的衣服上,他的脸仍在阴影里含着笑。
卢修斯右手在左手手心上漫不经心地拍了两下:“当然,我还以为你们要上了山顶才能发现呢,不愧是小卡诺丝啊。只剩下最后一步了,我记得小西好像恐高,小卡诺丝,小西就交给你了。”
卢修斯拨弄着左耳的耳饰,那是一枚水滴形的紫色宝石,而宝石在触碰到指尖的那刻解体成了一团紫光,紫光扩散开,落入卢修斯手里,是一本看上去很是古旧的书籍,枯叶色的封面,没有任何花纹、装饰或者字迹标注,看不出正反。
“场。”就在卢修斯念出字音的那一刻,书籍自动翻开到某页,天色瞬间暗下,天际也成了深沉而危险的紫色,时不时,一条白光闪过,照亮天际一瞬。
卢修斯的魔法属性是一种名为雷电的特殊属性,据说在战场上,零要对上卢修斯之前都要看好天气,宁可损失些边角,也不要雨天相遇。
面对你疑问的眼神,卢修斯利落合上书籍:“我催化了一些东西,给你们加大难度,我知道我用心良苦,你们不用太感动。”
“走吧。”西瑞尔已经习惯了卢修斯时不时的增加难度,先一步踏上藤蔓。
你踩上了藤蔓,突然增加的重量让藤蔓产生了晃动,一股力量扶住了你,你很快站稳了身形。
西瑞尔作为侦查系优秀的眼,走钢丝都不算难,更何况着藤蔓要粗得多,西瑞尔轻飘飘地踩在藤蔓上,好似他一点重量也没有,没有激起一点晃荡,反而是你带起的摇晃令他不得不多费心。
“西瑞尔,舅舅说你……”你记得卢修斯说西瑞尔恐高的言论,你只能看见西瑞尔那不算宽广的背影,但对方如履平地一样的表现,让你思索卢修斯在开玩笑的可能性。
西瑞尔停了下来,没有转身,一直注意着他动作的你也顺势停下,两人没有撞上。
“害怕不能解决问题。”嘶哑的声音如是回答。
并不是不怕,而是害怕不能解决问题吗?
你瞬间就想明白了西瑞尔话里的意义,心里涌出一种冲动,并促使你开口:“小西你能牵着我吗?我害怕。”
鬼使神差地,你伸出手,勾了勾西瑞尔的小指。
西瑞尔一反常态地捉住了你想要撤回的手,你的手指被他紧紧地攥住,你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汗水沾染上了你的指节。
“为什么?”
你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有点怕,毕竟还挺高的,虽然知道舅舅肯定不会放任我踏入危险,但是捉弄一番肯定……”
“克拉拉。”西瑞尔打断了你的话。
克拉拉?
是了,在克拉拉,你差点就死了,死在昔日的风之语手中。
对于这一点,你没有太多感触,因为还没有来得及恨上,下一刻风之语的形象便被现在那位清冷出尘的精灵所替代,没人会恨那般冷清而孤寂的人。
“还好吧,而且舅舅也安排好了,其实再拖一会儿就没事了,只是我太冲动了。”
你下意识为卢修斯辩解,察觉到握着你的手在变紧,你及时住口并换了个话题:“扯远了,你刚刚问什么为什么?”
“小西。”
“啊?”你想起来了刚刚喊出口的称呼,平常你一般是直呼其名的,只有卢修斯在称呼人上会带上亲昵的小字,当然,对象仅限于你、卡尔和西瑞尔,毕竟和你同辈的其他人和卢修斯不会这么亲近。
“那个啊,顺口了,被舅舅影响的。”
“我就知道……”西瑞尔近乎呢喃的话,你没有听清下句,也不知道是否有下句。
西瑞尔松开了你的手,晚风吹拂而过,黏在你手上的汗水被风吹干,带走你的一丝体温。
明明看不到西瑞尔的表情变化,但你一瞬间有了某种近似感悟的东西,他在做某种决断,而决断的其中一种走向是你所不期望的,即使你不明白他在决断什么。
你急切地上前一步,带动了脚下的藤蔓,藤蔓晃荡,一个踉跄,你扑在了西瑞尔的背上,手忙脚乱地抱住了他精瘦的腰,明明不是很健硕的身躯,稳稳地受住了你的力。
“怎么了?”西瑞尔没有动作,只是开口问道。
“你在做什么决定?”你开口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话太莫名其妙,连忙补充并解释,“我是说,我感觉你好像在做某种决断,你在迟疑什么?我害……还挺好奇的。”
“殿下的好奇心太强了,这种好奇心,有时候也会带来麻烦的。”
[A.行吧,那我就不好奇了。]
→[b.我就是想知道,我讨厌有人瞒着我。]
[c.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长的话。]
“我就是想知道,我讨厌有人瞒着我。”没有想太多,你情绪上头,任性地说出像是赌气的话,想要逼着西瑞尔说出来。
西瑞尔动了,他低下头,看着你抱着他腰的手,明显地笑了一声,里面的情绪过于复杂,你无法将它和任意哪一种或者哪几种匹配起来,只能听出那并不是什么正面的情绪。
他轻巧地将你的手解开:“如果是卢修斯呢?或者换成卡尔殿下?”
你不明白,事情是怎么扯到舅舅和哥哥身上的,瞒着你,欺骗?
之前克拉拉的事情,卢修斯在之前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你,这应该是算得上欺骗的事。
但后来他也向你解释了,涉及到过去、未来这种因果轮回的事情,往往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受到伤害,什么也不告诉你,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至于卡尔,你恨不得有个什么魔法可以把你从小到大的记忆全都仔细播放一遍,因为你实在是找不到任何他欺骗过你的回忆。
而你所不知道的只有你七岁之前,但你七岁前,卡尔也不过是一个一样大小的孩子,他能做出什么?
“西瑞尔,关于克拉拉的事情,舅舅他……”
“算了,是我太执着了。”西瑞尔又一次打断了你,“卡诺丝,有时候我在想,你的心就像是你操控的元素一样,是块不会融化的坚冰,只有寒冷。”
“但事实上,只是我输得很彻底而已,从出生开始,我就输了,种族、性别,输得彻底,而且无法更改。来自血脉的羁绊吗?我真的不明白,不明白血脉这种事。
“明明流着她的血,那个女人可以那么狠心,而只是血脉的相连,你的态度却完全不一样。”
西瑞尔说出了有史以来你听到他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我不明白。”西瑞尔的话与话之间是跳跃的,你跟不上他的思维,一种烦躁感席卷上内心,你一向不想为什么而烦忧。
在卡尔和卢修斯的保护下,你也少有什么烦忧,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放弃去想好了,之后卢修斯会引导甚至给出你答案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要说血脉的话,我对舅舅和哥哥的态度,和血脉无关,只是情感。就像是父亲,我是他血脉的延续,但我和他并不亲近啊。”
“我知道,是我输了。”一道闪电点亮了天空一瞬,紧接而来的是雷鸣,西瑞尔开始继续顺着藤蔓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