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顾匀一进来,先给谢廷稷行了礼。
但谢廷稷拉住了正要跪地的顾匀。
“顾侯爷,不必多礼。”
顾匀看着这个与他曾经的好友有几分相似的脸,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顾侯爷?”谢廷稷轻声提醒。
顾匀回过神来,“殿下,陛下如何?”
谢廷稷叹了口气,“不太好,太医说必须在三日内查清刺客、找到解药。”
顾匀心里是怀疑他眼前这位温温柔柔的太子殿下的,毕竟,这对父子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了。
“老臣已经派了人前往陛下遇刺的地方查看,还请殿下放心。”
谢廷稷:“嗯,那就劳烦侯爷了。”
正当顾侯爷告辞之际,谢廷稷突然说:“还劳烦侯爷传本宫旨意,从此刻起,谁也不能离开围猎场!”
顾匀抬头,看着谢廷稷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威严无比。
“是,老臣谨遵殿下旨意。”
谢廷稷抬步走回龙床,看着太医们给皇帝用药。
他没有任何的实权,他的话,基本没人会发在心上,但有了顾侯爷的支持,那就是另一番情况了。
而这位顾侯爷,心里既有对叶家的愧疚,也有对局势的把握,自然不会拒绝他。
很快,整个围猎场地都被包围住,密不透风。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感受到了情势的危急,闭门不出。
楚清鸢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关头出门凑热闹,她直接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
而众皇子们,心里也是十分焦灼。
他们彼此之间不知道是谁的人伤了皇帝,担心皇帝醒来后自己做了别人的替罪羊。
不过,他们的心底里还是隐隐期待他们的父皇不会醒过来,这样,那把龙椅就空出来了。
可惜,事与愿违,谢乾在第二天清晨就清醒过来。
陪侍在龙塌旁的,正是大皇子。
瞧见谢乾睁开了眼,他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但还是被谢乾抓住了。
“父皇,您终于醒了。”说着,他还打算去扶谢乾,但被谢乾眼神制止。
他只好尴尬地收回伸出去的双手。
“父皇,您怎么样?”
谢乾心里十分厌烦他这个大儿子的虚伪,看都没看他一眼。
“朕还没死呢。”
“父皇福泽深厚、得天眷顾,自会无事。”
谢乾听了这话,不适地皱了皱眉眉头,“你先退下吧。”
大皇子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嘴上还是温和地回道:“是,父皇先好生休息,儿臣告退。”
等到他抬步离开谢乾的帐篷时,谢乾对着身边的心腹公公道:“派潜龙卫仔细查查,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害朕!”
如果是他的那些儿子们,那就不要怪他不顾念父子之情了!
“咳咳——咳——”
“陛下,您没事吧?太医说您中了毒,需要解药。”立在一旁的太监帮着谢乾顺气,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话一出,谢乾眼里的怒意直接达到顶峰。
好啊,他的这些好儿子、好臣子,一个两个的,都巴不得他死!
“去,让顾匀来见朕!”
等谢乾刚喝完药,顾匀就来到了他的帐篷。
“微臣参见陛下。”顾匀跪地、低头行礼。
谢乾看了眼恭敬的顾匀,心里的愤怒稍稍减轻。
“顾卿起来说话。”
“是,微臣多谢陛下。”
顾匀很快起身,但还是保持着谦虚恭顺的姿态。
“围场封住了吗?不要让可疑之人离开这里!围场里的人查过了吗?”
谢乾对于顾匀的办事能力还是放心的。
“太子殿下在第一时间已经吩咐微臣去做了,陛下放心。”
谢乾眉心微皱,“太子?”
顾匀颔首,并未多言。
“去查。”
“微臣遵旨。”
很快,帐篷里只剩下了皇帝和小太监。
“昨日是太子守在这里的?”
那小太监一紧张,跪了下来,正当他要开口回答时,谢乾的心腹海公公从外面进来。
“陛下,已经办妥。”
海公公早已听见了皇帝的询问,“诚如陛下心里所想,自从陛下受伤以来,太子殿下就一直守在陛下身边,但老奴瞧殿下身子弱,就先让人送殿下回了自己的帐篷。”
海公公语气里没有半点情绪,仿佛只是回答皇帝的一个普通询问。
“你退下吧。”皇帝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沉声吩咐道。
那小太监抬头望了眼海公公,然后躬身退下。
“你说,当年的事情,太子知道吗?”
海公公躬身,敛住眼里的情绪,“陛下,您这是为难老奴了。”
他懂分寸,不会偏向太子,也不会戳皇帝的底线。
谢乾也没再问他,只是闭了闭眼。
顾匀第三次来谢乾的龙帐时,已经查到了射出的箭。
他将手里查到的箭羽呈到了谢乾的龙榻旁。
一看那箭羽的样式,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谁的箭。
谢乾气得胸口起伏,“逆子啊!”
“宣太子觐见!”
等谢廷稷刚跨进门,一个药碗朝他砸来,直接磕破了他的额头,血瞬间流了下来。
“儿臣不知犯了何罪,竟让父皇如此生气?”他来不及再走一步,直接跪在地上,但脊背挺得很直。
“不知犯了何罪?”
“海也,将东西给这个逆子,朕看他还想要说什么?”
海公公看了眼跪在不远处的谢廷稷,拾起扔在一旁的箭羽,来到他身边,将其递给了他。
谢廷稷抬头,接过那箭羽。
“逆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谢廷稷磕了一个头,抬头,往谢乾的方向直视。
“父皇,儿臣冤枉。”
“自从上次遇刺,儿臣受了伤,根本就无力参与狩猎,儿臣并未进入过围猎的林子,还请父皇明察!还儿臣一个清白!”
这时,帐子里的几人才想起还有这一茬。
谢乾被心里的懦弱所蒙蔽,迫切地想给他的这个儿子定罪。
“父皇,儿臣身边就只有两个侍卫,他们为了照顾我,都不曾去猎场,还望陛下明鉴。”
一声“陛下”,而不是“父皇”,是谢廷稷给皇帝的压迫———你对不起我,还冤枉我?
“顾卿,你怎么说?”谢乾并没有再对谢廷稷说什么话,直接将责任甩给了顾匀。
“陛下恕罪,臣还有证据呈上。”
一个大将军,怎么可能仅凭几支箭羽就来觐见呢?
谢廷稷心里清楚,他的计划已经在顺利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