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月初,天色微寒渐干之际,楚清鸢又要再次回弘文馆继续学业。
她出发前的那晚,恰好是宣城几个月一次的夜市,整个宣城笼罩在热闹的氛围中。
趁着这次机会,楚清鸢光明正大地出府,逛夜市。
戌时一到,慕凡装成一个暴发户,将楚清鸢装在一个口袋里,带进了整个宣城最大的青楼——醉梦楼。
进醉梦楼之前,门口有守卫让慕凡将口袋打开。
慕凡装作十分不高兴的样子,粗鲁地朝着那两个侍卫大喝,与他们争执不休。
这时候,对面的老鸨闻声而来,仔细打量了慕凡几眼。
就在慕凡十分心虚,觉得自己的伪装可能被识破之际,那老鸨嘴角咧得老大,朝着慕凡殷切地道:“这位爷,您能来我这醉梦楼,那是我们的荣幸。”说着,她瞅了一眼身边的侍卫。
那两个侍卫接到老鸨的眼神,虽有不满,但还是收起了出鞘的刀。
不过,老鸨每天见到的富贵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像慕凡这种暴发户,她虽有心揽客,但也并非一定要揽。
她的声音没有了一开始的腔调,“但是,这位爷,我们醉梦楼也有自己的规矩。”她一边说,一边将视线落在慕凡脚下的袋子上。
慕凡一看,就知道这老鸨果然如他家公子所说,一定会检查他的袋子。
他的脸上堆起笑,忍着不舒服拉过老鸨,“妈妈,您行行好,这是我的干儿子。”
慕凡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袋子的绳子,将里面之人的身形给老鸨看。
老鸨虽没见到袋子中人的脸,但瞧着这身段,应该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她偏过头,就看见了慕凡一脸猥琐的模样。
老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分明是来这醉梦楼找个房间**男童的!
慕凡一看老鸨脸上的神色变了,立马将兜里的银子往她手里塞。
“妈妈,小小心意,还望行个方便。”
老鸨怎能不高兴,反正也不用楼里的姑娘们伺候,还能白赚银子。
她的脸上又堆起了笑容,“好嘞,爷,您这边请。”
侍卫见老鸨开了口,放了行。
慕凡抱起袋子,大摇大摆地进了醉梦楼,跟着一个一直给他抛媚眼的女子进了一间房。
就在那女子扭着腰肢朝他扑来时,慕凡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他装成凶神恶煞的模样,言语干脆地将那女子赶出了门。
一直到徘徊在门口的女子离开后,慕凡解开袋子,楚清鸢从袋子里出来。
慕凡一想起自己刚才的那副样子,心里一阵恶心,不过为了完成任务,他可是练习了好久。
楚清鸢见慕凡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咳了声,“慕凡,干得不错。”
一听到楚清鸢的夸奖,他心底的不舒服很快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多时,屋子里传来一阵响动,楚清鸢和慕凡警戒起来。
刹那间,墙面被打开,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楚清鸢见到来人,让慕凡放下了手中的短刃。
慕凡很有眼力劲,退到门口,屋子正中央只留下楚清鸢和那名男子。
楚清鸢径直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一时之间,屋子里一片沉默。
最终,还是那中年男子先开口。
“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你!”那男子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沉声开口。
楚清鸢抬眸,讽刺地开口:“我也没想到,这大虞的郑国公,竟是……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此时此刻,我该称呼阁下为郑国公还是刘耀兴?”
作为一个帮凶,即使他们现在要合作,楚清鸢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好语气!
那人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眼神有些飘忽,但很快,他就回了神。
楚清鸢也不想和他废话,“说吧,你能给我提供什么?”
郑厦是真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少年如此的直接,不过,从这个少年秘密送给他的那封信开始,他就必须对眼前的少年另眼相看。
毕竟,他这么多年没有得到的证据,人家半个月就得到了。
但是,他不确定这证据是真是假,“沈清,你确定你有证据?”
楚清鸢也不跟他绕弯子,将袖中的东西抽出,递给了郑厦。
那是长公主所写的密谋信中的一部分。
郑厦拿过,一行行看起来,是楚宁的笔迹,触及到落款,是楚宁的印信。
他的眼中露出恨意,也有一丝欣喜。
这么多年,他一直等的那一刻终于要来了吗?他真的活得好累!
瞧见他的神色,楚清鸢叹了口气,也是可怜人,但她也不会原谅他。
如果不是他调走了宣城的侍卫,那晚,她、漱玉和慕凡也许都可以活着。
“这封信,算作我的合作诚意。”
郑厦仔细地收好信,良久,他朝着楚清鸢歉意地道:“对不起,因为我,伤害了你,和你身边的人。”
他不说,楚清鸢可以忍着,因为他们还有共同的敌人要对付,她明白主次之分。
但是,郑厦这样明确的道歉,让楚清鸢生出一股怒气和怨气。
她直接从椅子上起身,摔碎了一只杯子,语气不善地开口。
“郑国公,你当初调走侍卫,不就是想要利用我,让沈家和长公主对上,你好坐收渔翁之利吗!”
“请收起你的这副嘴脸,你不嫌弃,我看着却恶心!”
郑厦没有生气,没有反驳,默默接受了楚清鸢的怒火。
确实,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
也许是有太多情绪积压在楚清鸢的心里,她接着道:“不过,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错了。”
“这件事情,是我的个人恩怨,沈家会置身事外。”
其实,她也不想将沈家卷进来。
至于她对沈承的恳求,也只是想要将得到的消息多重验证以保万无一失罢了。
郑厦这会儿倒是有些意外,他以为这些证据都是沈家帮沈清搜集到的。
“郑国公,你不用意外,既然是合作,我的能力你也看到了,但是,你的诚意呢?”
郑厦平静地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听完,楚清鸢才将一切完整的串起来,难怪她先前觉得整件事情的因果无法自洽。
楚清鸢和郑厦,终于坐在一张桌子上,商量起他们的计划。
他们,都在等一切尘埃落定。
第二日,大虞郑国公,长公主的驸马,夜宿醉梦楼,还将一名妓子带回了国公府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