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瞬间的工夫,我似乎理解了这个世界。
我似乎是无所不能的,或者说陪着我的满穗是无所不能的。
可是,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根本想不起来了?而且满穗对我的态度也不对,她不应该对我这么好,她无所不能之后肯定是要杀了我才对。
就算不杀了也要折磨我吧。
可是胳膊上传来的温度又一次提醒我这不是折磨,这是我从来没有感觉到的温暖,好像身旁一直有个人在看着我,陪着我。
可是我总有一种施展不开的感觉,我躲不过满穗的目光,也躲不过她的耳朵。
我从未如此幸福而惊慌的活过。
满穗只是挽着我的胳膊看着从天而降的麦粒。
我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我也望着从天而降的麦粒,似乎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数不尽的粮食给我的欣喜在兑现的同时也就消失了,反正我和满穗也吃不完。
我现在想要什么呢,我又看向了满穗,看着她头发下若隐若现的耳朵,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看着她不知何时整理好的一袭蓝衣。
麦粒越是堆积着,越给我一种割裂的感觉,我好像是被这个世上排挤的,我什么都做不到。
从悬崖上下来的时候是,吃麦粒的时候是,到现在看着漫天的麦粒也是,我虽身处其中,却也什么都没做。
随着麦粒的坠落接近尾声,我已经被高耸的,由麦粒组成的山脉给包围起来,深处的环境都变的阴暗了。
我似乎有陷入了无能为力当中,面前的麦堆,绝非我可以轻易跨越的,我要从这里出去至少得一个月,或是一年?
我只能再看着身旁的满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咱们怎么出去。”我问了满穗,我相信她能带我出去,那种确定感与我不相信自己能出去是一致的。
-“良爷想出去啦?”
“也不是,我只是有点害怕被困在这里面。”
-“不会的。”她温柔的回应着我,同时侧过身来缓缓的不断拍打起了我的背部。
我只觉得难为情,我往旁边挪了挪,想摆脱她对我做的莫名奇妙的动作。
“没事的。”满穗察觉到了我的躲闪,又开始安慰起了我。
-“你又知道什么?”我反过去质问着满穗,我已经开始忍受不了这种近距离的相处,只想离开,然后一个人呆着。
“在害怕吧。”
-“......”她说的没错,我在害怕,可是她越这么看穿着我,我就越难摆脱这种恐惧。
“我没有。”
“没事的。”满穗慢慢站起身,在我还没弄懂即将要发生什么的时候,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她把我的头抱在怀里,缓缓的用手抚摸着我的头,黑暗中软绵绵的触感让我怀疑面前的人是谁,满穗应该很瘦来着?
难道是满穗吃饱了长胖了?
突如其来的怀抱并没有让我感受到平静,反而是更加的紧绷,现在发生的一切一切都让我感受到不可思议的。
我和你很熟么?为什么会这么的亲密。
我是幻想过这番场景的,幻想过两人的亲密无间,但这真正到来时我却想退缩。
如果这是小崽子,那她是在做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果她不是小崽子,她又是谁?
我思索着,身体却在僵着。
“你在怕什么呀?”满穗的声音变得颤抖了起来,一度让我怀疑她是不是在自言自语。
但她依旧轻抚着我的头。
“你在怕什么吗?”我问着她。
“我在怕你的怕。”她答着我。
“你在说什么啊?我哪怕了?”我使劲推开了她,再次大声的问她,尝试着摆脱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这才看到她眼睛变得红了起来,似乎有眼泪在眼中打转,但她努力的没有让眸中的光亮掉落。
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明明满穗一直在努力的安慰我。
“对不起。”先前的恐惧转眼间被推开满穗的愧疚取代。
“你在难过么?”满穗又看穿了我,关切的问着。
不知道是不是恐惧过了头,刚刚紧绷的身体已经软了下来,不想再抵抗了。
“我在难过你的难过。”我用了刚刚满穗答复我的说法又答复了她。
现在想想她说的也没问题,我会因为看到带给一个人的难过而难过。
可能她比我想的看的更透彻,她感觉到了她给我带来了很多害怕的东西,因此她也有些无所适从的害怕。
“是吗?”她笑了笑,方才积蓄的眼泪却无声无息的掉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样子,我也有些想哭。
“良爷真好。”满穗又一步一步的走近,低下身吻了下我的侧脸。
被吻时对眼睛的松懈,让我眼中的眼泪也不小心的掉了下来。
满穗开始不紧不慢的给我擦着溢出眼角的泪水,神情却放松了不少。
我是不是也该给满穗擦一擦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便伸出了食指,想刮去满穗眼上的泪水。
大概只是一瞬间我就又被看穿了,满穗蹲了下来,这样我不用举高手臂就可以擦去她脸庞上挂着的泪水。
她脸上表露的心情随着泪水的离开而绽放开来,高兴的看着我,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立刻站起身来又一次把我的头压到了她胸前,这次没有安抚,而是一个大大的怀抱,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非得这个样子抱住我,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不过这一次我倒是适应多了,开始不想那些男女之间的规矩了,只是享受着满穗对我的喜欢。
刚刚发生的一切让我感受到她对我的喜欢已经无比纯粹,我深处的一切似乎她都能理解。
甚至她在我开始有些憋气的时候,便松开了对我的怀抱,好像我和她是一个人。
此时我才能确定此时此刻是惊喜,不是惊吓。
我似乎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因为我有满穗。
“满穗,那咱们怎么出去。”我开始接受了这无比美妙的现状,想让她带我出去。
-“你叫我什么?”
“满穗啊?”
-“可是,”她停顿了一下,没再把这半句话说下去,只是拿出了她带的口袋,四周的麦粒便又变成江河的样子汇集到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