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乐呵过的第二日,左其星与霍景安夫妇便携手离开了北境军中。
莫佑归亲自出来送行。
看着夫妻二人轻轻松松,有说有笑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军中那些从明天开始又吃不上饱饭的将士们,莫佑归几次欲言又止。
左其星只当没看到,直到走出去五里路,霍景安才勒住缰绳,对莫佑归道:“舅舅请回吧,天气寒冷,咱们便就此别过。燕北离这里也不远,欢迎舅舅随时过去看看。”
“……好”莫佑归张了张嘴,终是只吐出一个字来。
“那我们便走了,舅舅告辞!”左其星在马上对着莫佑归拱了拱手,便同霍景安一起,带着仆从们打马离开了。
莫佑归坐在马上立在原地,一直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最终变成几个小点消失在地平线。
他又枯站了许久,才在马太的催促之下回了军营。
左其星没有去催他,也没有一再游说他。
该说的都说了,该分析的也都分析过了,剩下的,便只能等他自己想通了。
然而两个人回到燕北只两天时间,莫佑归便带着他的副将来了。
看着燕北镇这一片地方,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平地起了城镇。里面穿梭着的人们井然有序,各司其职,个个体态正常,比起他们镇守北境的莫家军,不知好了多少。
霍景安曾经提过,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从南地一路向北的灾民,如今也只不到半年时间,这些灾民眼见着是恢复过来了,个个都过得十分不错的样子。
也因着这些,莫佑归对左其星夫妻二人的能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二人,若是再辅以自己的莫家军,不说一统天下,按照左其星说的割据燕山以北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霍景安夫妻亲自出来将人迎到议事大厅当中。
此时的议事大厅,还只有空荡荡的屋子和几把简陋的桌椅。
左其星却是自在得很,硬是把一把连漆都没上的椅子坐出了王座的感觉。
莫佑归把马太打发出去四处看看,他一个人同左其星夫妻二人正式坐在一起。
三人相对而坐,半晌没有人说话。
霍景安亲手为舅舅和自家娘子沏了茶,只当舅舅是来做客的。
最终还是莫佑归先开了口,他皱着眉头说道:“莫家军我可以交给你们,但我有个条件。”
左其星挑了挑眉:“舅舅但说无妨。”
“你们要在燕北建立势力,主事的需是景安。”
左其星听到这,笑了笑,没说话。
霍景安却是跳了起来,瞪着眼睛道:“舅舅您可别乱提条件了!其星文韬武略,样样拿得出手,那是天生的领导者。我就给她打打下手就好,做主事的,我可不行啊。”
“胡说!哪里不行了?”莫佑归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怒其不争道:“从前你一人经商出海,也未曾出过什么纰漏,怎的如今就不成了?宠妻也要有个限度。”
“舅舅唉,”霍景安拉着长音道:“您可睁开眼睛看看吧,到底是我宠她还是她宠我啊!我只能算是左大人眼前的小书生啊!”
“噗咳咳!”左其星一口茶喷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神特么的左大人的小书生,如果不是莫佑归在场,左其星当下便得把霍景安这厮按到地上揍一顿,让他知道知道左大人的厉害。
霍景安连忙跑过去给左其星顺气,并挨了她一个巨大无比的超级白眼。
霍景安不以为忤,还在看不见的地方对左其星眨了眨眼睛,害得左其星又咳了两声。
莫佑归不明所以,冷眼看着连喝水都能呛着的女子,和他那个狗腿到没眼看的外甥,只觉得心累无比。
刚才还升起的对这二人能力的肯定,突然就有一丝动摇。
但形势已经容不得他有太多选择。
“哎,”莫佑归叹道:“非是舅舅多事,只是,若是你们真的走上那条路,总得有个男人在外支撑门面,如若不然,怕是不得他人信服啊。”
“舅舅可是瞧不上女子?那不如舅舅便与其星比上一场,也好让您心服口服如何?”
“胡闹!”莫佑归哪里不知左其星的厉害,他手下最强的兵都被她打败了,这会儿不会是想方设法想要打他一顿出出气吧。
见莫佑归不肯应战,霍景安又道:“舅舅这便算是认输了,那就说明舅舅认可了其星的能力。舅舅从前一直说男子应顶天立地,那以貌取人,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莫佑归被他噎得不知如何反驳,他只觉得让女子说了算,便有种无法取信于人的感觉,但很明显,这二人当中,左其星才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个。
如今想要让外甥站出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罢了。你们年轻人自有想法,我便不去要求更多了。”莫佑归眉头皱得更深,道:“只一点,莫家军归到燕北之后,粮草军饷,那便需要想法子解决了。”
这燕北镇虽建得好,可养活十万大军可不是闹着玩的。
左其星终是露出了今日最真诚的一个笑容,说:“舅舅放心,定不叫您的莫家军饿着。不过,也不能让人就这么闲着,燕北镇外面这片区域,我已经规划出区域来,等到开春解冻了,便让将士们分批过来开荒。”
“使得!”莫佑归立刻应充。
比起长年刀口舔血的日子,种种地又算得了什么。
“舅舅这次回去便先派三千人过来,我有个石炭矿需要开采,这条矿脉打开,至少过冬是不用愁了。”
“行!”
莫佑归既已选择了这条路,便不再纠结,回答的也痛快。
对此,左其星十分满意,便又安慰了他两句:“你外甥资助莫家军三年粮草,此事怕是朝廷已经知晓,他日莫家军遭清算,定也是少不了他的份,又或者,会说莫家军是他养的私兵。与其被人诬陷,倒不如先坐实了这回事,您说呢舅舅?”
莫佑归知道她说的对,但这番话是又戳到他的肺管子上了,一时间,他抿着唇,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