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安看向左其星。
左其星沉吟片刻,道:“这三船卸了之后,装上粮草,运到渤海去,那一艘也一起,到时候我派人去渤海码头接应。”
“是!”
把现有的情况交待完,胡伯又说了一些别的番邦所得,比如说得了什么适合特殊环境生长的作物,新奇的绘画颜料,或者独特的盾牌与盔甲之类。
左其星拣着有用的让他明日送到府里,末了,取了一张千两银票出来,递给胡伯,道:“银子拿回去,给兄弟们分了,这一出去就是小一年,大家都辛苦了。”
胡伯接过银票,一有瞬间,红了眼眶。
这一路上的艰辛,不足与外人道也。
别人站在岸上去看,只看到船走了,船又回来了。
可他们在海上漂流,面对的是每天都提心吊胆的风险。恶劣的天气与风浪、迷失方向、遭遇海盗……每一样,都有可能让所有人丧命。
如今胡伯听到夫人的这一声辛苦,只觉得那些隐形的东西被人看到了,心中熨帖的很。
霍景安见他感动,心道还是自家夫人懂得体恤下属,便也掏出一千两银票来:“拿着,出海的分红另算。有没回来的,把家里事处理好。”
“是!”
胡伯拿着两千两巨款,转身下楼,研究怎么分钱去了。
拙石同抱朴打了个招呼,急匆匆跟上胡伯,去问一问有没有带回什么番邦特产好吃的东西。
左其星细数了数这一趟的收获,心中十分满意。
铁矿、作物、战船……一下子,便令她这个刚搭起来的草台班子壮大了不少。
从码头回到府中,进了内室,左其星屏退旁人,同霍景安商量道:“去探探莫将军的态度?”
霍景安点头道:“已经是断了粮饷的第四年了,料想舅舅心里也是有数的。”
“这几日你便亲自走一趟吧,”左其星道:“你舅舅这个人,应是个耿直的,同他好好说说,理清利弊。”
就从他作战的风格也可以看出,与昂宿人打仗,竟是能一下子重创了昂宿,打得他们不敢回头。
他都不想想,没了昂宿,朝廷还需不需要你这个莫家军。
“好!”霍景安回得十分爽快:“正好去渤海接船,安排一下物资。”
左其星想了想,道:“粮草先放到燕北,若是你能说服莫将军,再往边境送。”
她的言外之意,若是不能说服他,那双方便是敌对并系,今年这粮草便不送了,省得资敌。
霍景安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前三年他援助莫家军,纯属因着亲人的关系,但如今情况不同了,自然需要从长计议。
左其星又道:“燕北如今捡来的人加起来已有万数,夫君顺便带两个有行伍经验的人过去,练练兵。若是此番莫将军松了口,便让他也派些精英过去,带一带我们新兵。”
霍景安将这些叮嘱一一记下,第二日便独自起程去了北方。
这是他成婚之后第一次离开娘子出门去,临走之前,给左其星留了十个暗卫,又将京里事务的决策权交给了她,国公府里、街上的铺子里一通操心,直到觉得万无一失了,才不放心的骑马出城了。
话说林雪晴自从在宫宴中被送回府之后,婆母卢氏直接把她关到柴房,三天没放出来。
林雪晴在柴房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流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也没用。
门外两个婆子凶神恶煞一般守着,每日只从窗口递进去两个馒头。
恭桶就在屋里也没人去倒,整个柴房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
最令人绝望的是,整整三天,张忧家竟然不知道她被关起来了!
宫宴那日并没有人去他面前多嘴,回来后,新收的妾室小意温柔,使出浑身解数取悦他,令他乐不思蜀,便只当林雪晴是去学规矩去了,也没在意。
等他知道时,林雪晴已经被放了出来,卢氏正打算在家中审她。
到这时,张忧家才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封情信被卢氏拿回来,张忧家看着,一下子便火冒三丈。
林雪晴瘫在地上,蓬头垢面。
被关了三日,再也没有从前的秀丽容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刺鼻的味道,让张忧家不自觉的离远了些。
林雪晴见到自家夫君,眼睛亮了一下,扑上去喊道:“四郎!他们冤枉我!我是被陷害的啊四郎!你信我!你信我啊!”
这一下子,让张忧家又后退了两步,避开这个浑身散发着臭气的邋遢女人。
“你让我怎么信你!”张忧家将信摔到她的脸上,道:“这分明就是你的字体,从前你也这般给我写过情信,连遣词造句都如此雷同,你说是别人陷害你,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有谁会如此恶毒的陷害于你!”
林雪晴也想到了从前她写给张忧家的信,那时只觉得是未婚夫妻的情趣,两人因此都很是柔情蜜意了一阵,谁道风水轮流转,彼时蜜糖,此时砒霜。
写情信的习惯,却是成了她这封信的佐证,令人百口莫辩。
“是左秋月!是左秋月陷害我!你也知道,她与我素有仇怨,咱们大婚当日,她还当众令我出丑!上回英国公府老夫人寿宴,我又将她推入池塘,她一定怀恨在心,这才预谋趁着宫宴陷害我!一定是她!”
“你还在英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上推人入水?!”
这话一出,不但是张忧家,连卢氏都大吃一惊,她“噌”地站起来问道:“你还曾做过什么这样无法无天的事?!”
不敢想象,那次的事,若是左秋月真落水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尚书府会惹上多大的麻烦。
那左秋月虽是个庶出,但婆家是四品明威将军府,娘家更是侯爵之家,若因为自家媳妇出了人命,他们又该如何!
上回老四找什么星罗会去抢镯子,也是她从中作梗,就知道她是个搅家精,当初因着那些事,都已经要退婚了,可谁知二人竟是暗通款曲,私下有了首尾,这才不情不愿的将人娶回了家。
当初就该当机立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