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你不吃吗?”迟熠羽起了坏心眼用竹箸戳了戳白瓷盘里颤巍巍的肥肉,忽地夹起一块放进南晔清碗里。
琥珀色眼眸弯成月牙,笑嘻嘻地看着他。
“我可是将皇叔夹给我的菜都吃光了。”这么说着时,迟熠羽还把自己的碗展示给南晔清看,釉面映着窗外斜阳,果真什么都不剩。
南晔清看了一眼,的确都吃光了,含笑朝着他点头。
“那我夹的肉,皇叔不喜欢吗?”这么说着时,迟熠羽又夹了一大块看着就有些腻的肥肉进去。
当事人没什么反应,一旁的木冬瞳孔地震,主子虽不讨厌吃肥肉,但是也不是这么吃的呀。
南晔清低头看了看碗里的肥肉:“小羽想皇叔吃吗?”
“只要小羽说,那皇叔便做。”
春水般的眸光里浮着笑意就这么望进迟熠羽的眼睛中。
迟熠羽:...........
他抖了抖身上起的鸡皮疙瘩。
沉默一瞬后,又把肥肉夹了出来,然后转头对木冬说道:“木冬,之前帮少鸣治伤的神医走了吗?”
“没走的话,让他来给皇叔瞧瞧。”
他怀疑皇叔去了趟皇宫中毒了,变得奇奇怪怪的。
木冬抿唇,低头,不敢笑。
但是颤抖的肩膀暴露了他的心情。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主子开屏结果被殿下以为是中毒了。
南晔清显然也没想到迟熠羽会说这番话,摇摇头笑道:“行了,少和皇叔玩坏心眼。”
“或者,你饭后想过过招?”
迟熠羽当即想到了上次被按在地上揍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场景,又想想现在自己身上的伤。
算了算了,他还是养一段时间的伤再打架吧。
两人正用完膳之后,迟熠羽和南晔清说了一声就打算回俞家一趟,回去的路上他看到街边的人都在打扫卫生,整个街道都变得比较热闹。
“快来看看,这是最新的一册话本,还有‘乐景’的同款玉佩。”
“我这也有,还有‘元祈’的同款衣服。”
迟熠羽听到这两声吆喝的时候就知道方利商听了他的话已经开始在做了,真的,他这行动力,的确是该他赚钱的。
他现在走在街上也不会再出现有人追着他送各种东西了。
几个垂髫小儿举着糖葫芦追逐而过,险些撞翻茶摊老翁新启封的青瓷罐。
“客官尝尝新到的洞庭春?”茶摊老翁揭开青瓷罐,碧螺春的清苦立刻漫开,“客官快看一看,这买了几日后过节定能撑撑场面。”
邻座两个戴方巾围脖的老者正在谈论:“听说这言家啊...”
偶然听到有人在谈论言家,但也只是随口带过,唏嘘感叹一下言家的事情。
毕竟对他们而言这只是茶余饭后聊天的,反正和他们这些百姓没什么太大的关联。
方利商刚从一间铺子查完帐出来就看到了迟熠羽,他走在街上,偶尔会驻足停下里去听一下百姓在谈论些什么。
沾了不少的人间烟火气。
现如今又被树下两个下棋的老者吸引了注意力,站在一旁驻足观看。
“殿下好雅兴。”
迟熠羽倏然回身,正见方利商从“清雅居”的云纹匾额下转出,怀中账本还沾着墨香。
他今日着了件雨过天青锦袍,腰间却悬着枚格格不入的玄铁算盘。
“方大贾最近生意红火啊。”迟熠羽站在那朝方利商看去,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不少账本就出声调侃道。
方利商交代了身边的人一些事情之后就径直往迟熠羽走去:“我与殿下倒是极有缘分。”
两人并肩而行走在街道上,忽听得对街传来清脆童谣:“金缕衣,玉搔头,言家人儿泪空流...”
还没等迟熠羽再细听下去,方利商便出声道:“过几日便是岁旦,殿下可有什么安排?”
这转移话题太明显了,迟熠羽瞧了他一眼,但没有戳破他:“看宫内的安排吧。”
然后他便带着阿云回俞家,过节当然是要在家里面了。
宫里可不是他和阿云的家。
方利商笑意微敛,广袖不经意拂落一片银杏:“岁旦前一晚,朱雀街比较热闹,还有很多皮影戏,甚至于那些个话本我也安排了人来演。”
“都是你的产业?”迟熠羽挑眉问道。
方利商摇头笑笑:“殿下太看得起方某了,若都是我的,那方某生意是做不长的。”
不给其他人分一杯羹,那到时候他们要是联合起来,对他的生意可不利。
两人路过一家店铺时,方利商让迟熠羽稍等他片刻,他站在门口前没一会儿就拿到了掌柜专门送出来的一盒散发着热气的糖炒栗子。
“请殿下赏脸。”方利商将盒子递给迟熠羽。
迟熠羽拿起盒子没一会儿,街头就传来了喧闹声。
“快看啊,言家人要被抄家流放了。”
“听说盐价高涨就是他们干的!”
“什么!昧良心的东西,那几日我买了便宜些的盐,结果都是些杂盐,炒出来的菜根本吃不了。”
“不止啊,你们还记得去年那个盲女的案子就是那言大人审的。”
“记得啊,那盲女最后不是在言府门口上吊自尽了吗?”
“谁说不是呢,欺负盲女正是言家的人,有钱有关系,造孽啊。”
迟熠羽剥着栗子和方利商一起看向街头,言太傅已逝,言家唯有言书安一人被罢免,其余人尽数要流放,他们灰头土脸的带着枷锁走在路上,百姓们拿着石头往他们身上砸,为什么不是菜叶子和鸡蛋?
拜托,这可是自己的一两顿菜呢,留着吃不好吗?
“父..亲,母亲。”言书安被他身边的小厮扶着走来,他身上被家法打出的伤还没好,但他坚持着爬了起来,缓缓追上了官吏押送的队伍。
言父看见他就一脚踹了过去,直踹中他的心口:“言家以后与你再无瓜葛!”
“滚!”
“若不是你,你祖父怎会死!”
言书安被踹的吐出一大口血,跌跪在地上,眼前已是有些黑,手中攥着要给他们的钱袋也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