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正明把大夫人弄回府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已近酉时。
君正明原本想吩咐丫鬟把大夫人带回翠玉院,但他额头上被大夫人的鞋子砸出的那个青包还在隐隐作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遭受的难堪。
他一发狠,直接把满脸是血的大夫人拽回了翠玉院,一路上府里的下人们看到这场景都惊恐万分,纷纷避让。君正明拖着大夫人来到翠玉院后,将她狠狠扔在地上。
大夫人此时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头发散乱,脸上血迹斑斑,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怨恨。君正明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好好在院里待着,你若敢踏出这院子一步,休怪我不客气!”君正明甩袖转身就走 ,大夫人瘫坐在院中,心中恨意更浓。
君依依得到消息心里大惊,大夫人一见到君依依立马憋不住了,抱着女儿放声大哭——
“依依!母亲如今被禁足,你可得帮帮母亲啊!母亲的脸毁成了这样,还有你舅舅被君子衿这个贱人给送到了大牢里,一关就是五年啊!你舅舅他好歹也是个八品官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啊,说关就把他给关起来了啊。”
君依依一时也没有好办法,她自己现在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她轻轻拍着大夫人的背安抚道:
“母亲莫急,我们得从长计议。”
大夫人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闪过狠毒:“那贱人不除,我们母女永无宁日。”
话说今日便是大夫人交地契和嫁妆的最后期限了,吴德在京兆府被打得半死,不得不把账册交了出来,就只差地契和方梦茹的嫁妆了。
大夫人心有不甘,她本想再闹上一番,但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君正明根本不留情面,老夫人更不用说了,心中的儿媳只有方梦茹,何时给过她好脸了?大夫人不得不暂时压下心中的怒火,极其不甘的交了地契。
大夫人在想什么,君子衿不感兴趣,她不紧不慢的道:
“母亲,今日我便带着我娘的嫁妆单子去库房里清点,劳烦母亲把库房钥匙拿出来吧。”
前两日大夫人交出中馈的时候,大库房的钥匙就一起交了给了老夫人,君子衿已经去看过了,里面并没有方梦茹的嫁妆。当初方梦茹出嫁,方济舟就这么一个独女,差点把方府搬空了给她陪嫁,吴氏霸占那么多年,吃进去多少,都得吐出来,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吴氏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了,方梦茹的嫁妆,她收在自己的小库房里,变卖的变卖,送人的送人,几年下来,恐怕如今一半都不剩下了。大夫人强装镇定道:
“哼,如今我已经把铺子交还给你了,那嫁妆单子我可没找到。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库房也翻修过,谁知道东西还全不全。”她怎么甘心就这么交出钥匙。
“不用麻烦母亲去找单子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君子衿拿出单子扬了扬手。
“至于库房翻修,想必物件只会多不会少才是,毕竟母亲管家这么多年,总会有些‘额外’的进账放入其中。”
“当然,母亲要是实在缺钱,我看着送你几件也不是不可以,可母亲用我娘的东西去打赏别人,可就是母亲的不是了。”君子衿似笑非笑地看着吴氏。
吴氏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君子衿道:
“小畜生,你怎么跟我说话呢,好歹我还是你母亲,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即是撕破了脸,大夫人这是装都不用装了,开口就骂。
君子衿嘴唇勾起一抹冷笑:
“我娘死的早,我从小就被人送去庄子,没人教过我教养是个什么东西,再说你骂我就骂我,你骂我父亲做什么呢?”
君子衿说着又对一直沉默的君正明问道:
“父亲,母亲骂我小畜生,我是你生的,还不知道她在骂谁呢。”
君正明眉头紧皱,转头瞪了一眼大夫人,呵斥道:
“够了!成何体统!”
接着,他又沉声道:
“吴氏,既然答应了归还嫁妆,就莫要再生事端,赶紧把钥匙交出来。”君正明说完拂袖而去。
吴氏彻底泄了气,只得拿出库房钥匙极不情愿地递给君子衿。
君子衿接过钥匙,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清冷:
“劳烦母亲再点个可靠之人与我一同前去吧,毕竟库房中的物品繁多且贵重,万一有所闪失可不好交代呀。”说罢向着库房走去。
大夫人气得倒仰,抓起茶杯作势就要狠狠地朝地上砸去。突然动作僵住了,大夫人猛地记起如今中馈已经落在了向来不待见她的老夫人手中。若是自己真把这茶杯给砸了,想要再添置新的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一想到这里,大夫人心中的怒火更是噌噌地往上冒,直烧得她心肺俱焚。但即便如此,她也只能强忍着心头的愤恨,缓缓松开了紧握茶杯的手。
君子衿带着今日特意从铺子里赶回来的冬嬷嬷和妙竹来到库房门前,大夫人那边来的青玉已经等着了。
看守的小厮打开门,君子衿拿着单子仔细核对,只见不少名贵绸缎少了许多匹数,古董瓷器也是缺了不少件,珠宝首饰更是所剩无几。
青玉站在一旁,眼神闪烁。清玉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大夫人使唤她来这里取东西,何止一件两件。君子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君子衿抬眼看向青玉,淡淡开口道:
“你可知这些东西去哪儿了?”
青玉身子微微一抖,双手拧着衣角,不迭地回道:“二小姐,奴婢不知啊。”
这时妙竹突然想起见过青玉手腕上有一只翡翠玉镯,由于那只玉镯形似兰花,晶莹剔透,不似凡品,妙竹当时多看了几眼。说不准就是夫人嫁妆里丢了的兰花玉镯。
“小姐,我似乎曾见过青玉带过一只兰花玉镯。”妙竹突然道。
青玉听到这话,她下意识地把手往回缩。
君子衿一把抓住青玉的手,手腕上赫然就露出一个形似兰花的玻璃种翡翠玉镯。
“果然在你这里!”妙竹惊呼。
青玉脸色一白,狡辩道:
“二小姐,奴婢虽是下人,但这样的玉镯天下何止一个?”
君子衿眼神一沉:
“你手上这只玉镯不是凡品,你说说看,哪里来的?”
“是大夫人赏给奴婢的。”青玉不服道。
这只玉镯确实是大夫人从自己手上拿下来赏给青玉的,这是极为罕见的极品玻璃种翡翠玉镯,大夫人原本也舍不得赏人,但当时大夫人存了拉拢青玉的心,便咬咬牙把这只玉镯从自己手上拿了下来带到青玉的手腕上。
君子衿眼神一沉:
“冬嬷嬷,你来看看这只兰花玉镯可是我娘的嫁妆?”君子衿抓着青玉的手,招呼冬嬷嬷道。
冬嬷嬷把玉镯从青玉手上撸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转过来查看:
“小姐,这确实是夫人嫁妆里的兰花翡翠镯,是您外祖父花大价钱特意给夫人定做的,小姐您瞧,这一只这里有个茹字,另一只是一个梦字。镯子原本是一对,只是这一只在这奴婢手上,另外一只不知在哪里?”冬嬷嬷指着玉镯花蕊里面一个字说道。
君子衿仔细辨认,确实是一个茹字。这个字设计像花蕊,不仔细辨认很难认出来。君子衿暗忖,另一只多半还在吴氏手里。
君子衿冷笑一声,目光冰冷地看向青玉。
“好大的胆子,偷了我娘的嫁妆,竟敢诬陷大夫人。”
青玉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
“二小姐饶命,玉镯确是大夫人所赠,奴婢也不知此物竟是夫人的遗物啊。”
君子衿面无表情地看着青玉,
“你的意思是说玉镯是大夫人偷的?可有证据?堂堂君府大夫人,岂是偷盗财物之人?你说不出个道道来,就去大牢里和薛嬷嬷做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