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雪对他说道：“我会在下周带着茂茂一起搬回老宅，住在以前光曜住的那幢宅子里。”
乔光霁皱了皱眉，说道：“不必的，嫂子。你不必为我哥守寡，我知道他一直对你不怎么样……”
蒋雪却摇了摇头：“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是两三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我也并非想要为他守寡，只是茂茂毕竟是他的亲儿子，是老爷子的亲曾孙……他的葬礼会在三天后举行，希望你到时候也能来。”
……
“在什么地方？把时间地点发给我。”乔光霁问道。但在说完之后并没有得到回应。他这才发现，蒋雪和乔松茂已经走了很久了。
也恰在此时，他的父母来到了医院。他听见明宸叹道：“他长大了，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乔光霁点了点头。
明宸继续道：“上一次你把自己折磨成这副鬼样子，也是为了他。”
乔光霁仍然头也不回，只看着床上昏迷的人，说道：“我离不开他。也不会离开他。”
后来，他听见明宸叹了一口气。好像对他很是失望。但他没有回应这一声叹息。
他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们强迫我忘掉的所有事情。很抱歉，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我无法原谅你们。”
他说的，是他的父母强迫他忘掉年少的简云兮的那件事。言下之意，更是如果不曾失忆，也绝不会有今日之事。就算是乔光曜之死，也与他当年的失忆脱不了干系。
明宸与乔诗何其聪明，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终也只能再次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随后离开了。
乔光霁从小都有主意，不是什么容易管的孩子。更不要说，现在他已年近而立。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乔光霁却没有去开灯。
他只伏在简云兮的病床上，轻声叹道：“快些醒过来吧，云兮，求你了……”
在他的类omega信息素爆发的干预下，简云兮的手术进行得十分成功，信息素腺保住了。
但与其他性别的人不同，Enigma身体的自我修复太过于依赖自己强大的信息素。所以在信息素腺枯竭的时候，他们的身体恢复能力甚至会慢于常人。
所以Enigma的信息素腺一旦受伤，他们的身体就会竭尽全力，首先去修复它。
但简云兮这一次偏偏是被黄金匕首刺伤的。
甚至在送到医院的时候，所有的医生都啧啧称奇。只说若不是乔光霁的类omega信息素突然爆发，让简云兮能够沐浴在这熟悉且喜爱的信息素之中，只怕早已死了。
但即便手术成功，还是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
这时候，病房的灯被打开，Elsa走了进来。
她拿着一盒炸鸡，说道：“该吃晚餐了，Joe。”
乔光霁看向那红白相间的盒子，微微挑了挑唇：“垃圾食品。”
“噢，Joe，承认吧，你需要它。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高热量可以补充你的体力，而且能够让你开心起来。”
“或许吧。”乔光霁淡淡说着，接过了那个盒子。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些垃圾食品了，但不可否认，这份炸鸡确实很香。
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如果简云兮还醒着，会有多馋了。
小时候为了保护那副金嗓子，他的老师和师娘从来都不允许简云兮吃这些油炸食品。
可小孩子多馋啊，每次路过这些炸鸡店都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放进去。但他肩负着老师的命令，所以每次都没能让小孩得逞。
如今早已定型，应当不太需要注意了吧？
他拿出一只炸鸡腿，与简云兮说道：“云兮，你看，这是你小时候最想吃的。你要是不醒过来，我就不给你留了啊……”
说着说着，已流下了泪来。
“Joe……别太担心，他会醒过来的……”
Elsa在他的身边安慰道。但乔光霁完全听不进去。虽然手术成功，却并不代表着简云兮没事了。
他的身上仍然插着不少管子，为他输送着营养液、激素以及人造信息素。
正是因为保住了信息素腺，所以他需要耗尽身体的一切机能来修复它。
但如果挖掉信息素腺，他却会有极大的几率马上死去。
这样两难的场面，乔光霁也曾面临过一次。
他回头看向Elsa，说道：“上次的话，你还没有说完。”
“什么？”
“在澳洲的那一次。我问你他的人格分裂症是如何产生的。”
“你……确定要在现在知道么？我是说，或许不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还更好一些。毕竟他现在已经好了，不是吗？你看，你不提，我都险些要忘记他还有个副人格这事儿了。”
乔光霁摇了摇头：“我必须知道，而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好吧。”Elsa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那些仍然往简云兮体内输送着液体的瓶瓶罐罐：“或许现在真的是最好的时机。毕竟他不能够阻止我继续说话，不是么？”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抱歉。”Elsa轻咳了两声，随后说道：“军部曾经备案了他那段时期的监控录像。我想，你还是亲自看一看比较好。放心，那不是什么机密，我稍后会传给你。”
说罢，Elsa就出了门去。
不久之后，乔光霁果然收到了一个视频，长达一个多小时。
而视频的封面，正是瘦小的简云兮。不过，并不是他记忆之中的那一个。
他想起来，简云兮在分化之后，发育的势头十分迅猛，不过短短几天身高就拔高了十几公分。
所以视频中的他虽然仍然穿着病号服，却已明显是一个青少年的模样，而非小孩了。
或许这段视频之后再过那么一两个月，最多一年，简云兮的模样就是与现在一样的。
他错过了他最爱的小孩的成长时期。
乔光霁拿着手机，在试图点开视频时，连手指都在颤抖。
但他仍然点开了那段视频。
刚分化不久的简云兮坐在床上，有些沮丧地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终于回头看向简锋，开口问道：“什么是Enigma？哥哥知道……这件事么？”
听得出来，这声音与他记忆中的小孩的声音极为不同，这是属于青少年男生独有的、略有些嘶哑的变声期的声音。
他真的错过了简云兮好久好久，错过了有关于他的很多事。
眼泪再一次迷蒙了他的双眼，叫他甚至看不清视频之中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