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薇领孙必振二人到客厅坐下,她沏了茶,端来了两碟点心,一碟是黄油曲奇,一碟是核桃酥。
“茶是大麦茶,喝不惯可以换,有普洱、龙井、铁观音。”张可薇体贴地说。
孙必振腼腆地点了点头,召潮司则开始专心吃饼干。
茶点准备妥当后,张可薇先为张莲旭的所作所为道歉:“对于大师兄的行为,我很抱歉,但他脑子有病,实在是无法医治。所幸没有酿成大祸,我也只能恳请二位原谅他。”
“没事没事,你看,我这不还活蹦乱跳的吗?”孙必振指向自己的喉头,伤口已经结痂了。
张可薇朝他们鞠了一躬,端一杯茶,坐在了二人对面,转换话题道:
“孙必振,你失联了许多天,此番回来,需要我知会欺诈司吗?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导致我们联系不上你?”
孙必振心里明白,张可薇所说的都是些客套话,估计欺诈司这会儿已经知道了,于是他假模假样地点点头,将自己遇到召潮司之后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听孙必振讲完故事,张可薇露出了同情的笑,“所以,你现在是打算返回地狱,去找启明司报仇?”
“差不多就是这样。”孙必振点头道。
张可薇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
“这肯定行不通,大灯塔的祭司不止启明司一位,不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融洽,只要你打算杀启明司,大灯塔的其余大祭司不会坐视不管。
先不论你和这位盐神大祭司加起来能不能战胜启明司,仅就猎头司,你们就决计无法战胜,更不要提常驻大灯塔的还有雷暴司。
如果要入敌腹地去讨要说法,你们至少要应付三名大祭司,先不说我的看法,你自己认为这条路可行吗?”
孙必振认为张可薇的话非常中肯,他点头回答道:
“师姐说的对,我也觉得行不通,依你之见,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张可薇啜饮一口茶水,思索片刻,开口道:“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若不喜欢,就当我没有说过。”
孙必振来了精神:
“师姐果然靠谱!您快说吧,我洗耳恭听!”
“不必恭维我,我所说的这个主意,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字:忍。”
“忍?”
张可薇放下茶杯,神情严肃,“是的,就一个字:忍。原因如何,你听我分析。
首先,启明司想要杀人越货,确有此事,但结果是什么呢?你和盐神护法都还活着,所以,从结果上看,启明司没有得逞,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在地狱,杀人和杀人未遂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此话有理。”孙必振皱起眉头,苦笑了一下,他心里明白,张可薇这番话不只是在说启明司,暗地里还有为张莲旭开脱的意味。张可薇不愧是析构司最得意的弟子,说话做事都无比细腻,这是李德、王不佞之流比不了的。
“其次,照你所说,欺诈司给你食指灵药用作贿赂,但你的灵药用来救盐神护法了,无论是启明司还是猎头司,都不欠你什么,所以你也不能指望空手套白狼。
如果你非要开蝴蝶之门,我建议你重新准备礼物,登门造访,既然知道启明司心地歹毒,那就不要和他说话,直接去见猎头司。按你的说法,猎头司似乎比启明司好说话。”
听张可薇说完,孙必振细细琢磨,豁然开朗,点头道:
“师姐,您说的实在太对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忍人所不能忍之事,既然物理上批判不过启明司,那我就忍这一时!我现在就返回武神祠,重新预备一份礼物,去求猎头司出手开蝴蝶门。猎头司虽然看上去可怕,但他两次帮过我,我寻思,求他办事,多半能成!”
“你能看开就好,江湖不是打打杀杀,人情世故才是常态,”张可薇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既然你采纳我的意见,那我也就无需劝你什么了,只是有一件事你需要慎重考虑:既然启明司已经同你翻脸,你这次再去大灯塔,对方未必不会暗中使绊子坑害你。如果你要求猎头司办事,最好带一些见证人同去。”
“哦?”孙必振明白张可薇的意思,但他一时想不到请谁作见证最为妥当,“那您看,我该请谁来作见证呢?”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认识的人中,谁既有凌驾于启明司的实力,又有足够的闲暇做见证人呢?”
说到这里,张可薇端起空空如也的茶杯,侧目看向了召潮司。
此刻,召潮司正在狂吃饼干,她把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饼干屑沿着她的嘴角冒出。
“看唔做什么?唔当然会去。”召潮司只顾往嘴里塞东西,说话时也不曾停止。
“不要误会,我只是惊讶于您豪迈的吃相。”张可薇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幸好召潮司不会计较这些。
“有召潮司随我同去,您觉得足够吗?”孙必振追问。
“你觉得呢?”张可薇反问。
“我觉得,恐怕有点悬。那个亮眼老登有许多属下,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小喽啰多了也是能打死掌门人的,我觉得,悬。”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要不,我去请欺诈司或者剧毒司出马?他们两个老人家肯定有足够的威慑力镇住启明司!”
张可薇摇了摇头。
“不行,如果欺诈司和剧毒司真有出手的意愿,他们早就动手了。可你失联了这么多天,他们都无所动作,可见你说动他们的概率不大。”
孙必振苦涩地点头。张可薇所说不假,武神祠的大祭司都是如假包换的乐子人,先不说欺诈司,孙必振之所以会落入如今依靠定续命延寿的境地,还不是拜剧毒司所赐?倘若剧毒司把话说清楚,他根本不会落入今天的境地。
“除此之外,我也不建议你带本门的师兄同去,他们或许足够可靠、会尽力帮你,但大祭司都是老谋深算之人,启明司肯定明白,杀你和杀你的同门没什么两样,他不会因为你带了师兄同去就收手的。”
听到这里,孙必振有些头皮发麻,他挠头问道,“师姐,您直说吧,到底有谁能帮我这个忙?”
张可薇仰头看向天花板,思索良久,最后得出结论:
“如果你想让启明司不敢轻易出手,最好是带一个异教大祭司的弟子同去,这个异教祭司名气越大越好。如此一来,启明司多半不敢动你。”
“您能帮我找到这样的角色吗?”孙必振恳求道。
“爱莫能助。”张可薇耸了耸肩,她不是不想帮孙必振,只是她这样正常的人在密教信徒中是一反常态的存在,虽然在本门之中口碑绝佳,张可薇却没有任何异教的朋友可供差遣。
“唉……我上哪去找一个异教大祭司的弟子?还得是颇负盛名的大祭司的弟子?”孙必振托着腮帮子苦思冥想起来。
良久,一段暖心的记忆突然涌上了孙必振的脑海,他顿时有了主意,激动地一拍桌子,竖起左手食指指向天花板:
“有了!我知道该请谁帮忙了!师姐,您这儿有没有现成的贿赂可供我用?就当是我欠您的!”
张可薇莞尔一笑,从西裤口袋里抽出一张黑卡,平放在了桌子上,缓缓推给孙必振。
“这张卡里有三万元,就当我替大师兄献上的赔礼吧,你只管花,但是不要往里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