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珏往后退了一步,将这“战场”留给了姚家人。
便是他拿出证据来指出青荷对南知鸢下手的事,可他也不能保证姚家的人会为南知鸢做主。
毕竟谢清珏也能够理解,南知鸢不过是他们多年未见的外甥女,而青荷却是他们朝夕相处的阿妹。
生不如养,这世间,血缘并不能代表所有。
可是...一旦扯上孝道,这一切的一切,就不一样了。
青荷看着面前的文字,仿佛能够扭曲一般,在她的视线之中变成了弯曲而奇形怪状的模样。
她看着面前的人,是她这些年来的“亲人”,可一个个看向她时,满眼的痛心疾首,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她做了吗?好像是的吧。
若不是谢清珏将这个东西找出来,青荷几乎都要忘了当初她为了能留在姚家,她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青荷眼眸一动,穿过人群,她看向了谢清珏。
谢清珏如今虽在光影之中,可莫名的,青荷都看不清他的容貌五官,和他面上的表情。
“你从哪里找出来这东西的?”
青荷嗓音有些沙哑,她的话,任谁都能听出,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姚家舅舅疲倦地垂下眸来,看见那东西之后,他心脏都猛然一抽。
他嘴唇张张合合许久,可对着青荷,却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清珏与她遥遥对视着,眼眸中闪过讥讽。
“是在后悔,当初销毁证据不够仔细?”
青荷偏过头来,一时间竟都没有回答谢清珏的话。
谢清珏今日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想将青荷与姚家彻彻底底分割出去。
且不说她借着姚家,想要对南知鸢三番五次下手,便是之后对何家的清算,也少不了清算青荷的。
谢清珏不愿与南知鸢有着密切关系的姚家淌入这趟浑水。
这东西谢清珏着实是费了些力道找到的,如今,却是要看看姚家人如何了。
毕竟,这里真正能够做主的,可不是谢清珏。
谢清珏将视线偏转到了姚舅舅的身上:“舅舅,这东西是经了你的手的。至于是真是假,你自己决定。”
他说完之后,也不再顾忌着什么了,抬起步子来便往外走。
“沈老爷,稍做留步。”
是姚舅舅唤他。
谢清珏步子微微一顿,转过身来,看向他。
姚舅舅朝着谢清珏走来,他什么都没有说,可莫名的,谢清珏却从他眉心察觉到一丝的疲倦来,看来这件事无论结局如何,对于他来说,皆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姚舅舅伸出手,将那药方连带着册子一道还给了谢清珏。
谢清珏没有立马伸出手来,而是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怔愣着看着姚舅舅。
姚舅舅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叹了口气:“母亲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阿鸢的母亲去世的消息传来后,我们都没敢告诉她。如今...”
姚舅舅转过身看了一眼青荷,重重叹了口气:“如今若是再叫她见不到青荷,我怕她...都不能安享晚年啊。”
谢清珏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可青荷听见姚舅舅的话,眼眸狠狠一缩,仿佛被什么冲击到了似得,嘴唇翕动了几瞬,却久久未曾言语。
谢清珏低垂着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
他不理解姚舅舅的决定,可是...
“嗯。”
谢清珏将药方对折起来放在小册子里,而后放入自己袖口之中。
“这些都是你们家务事,我便不多说什么了。这个点阿鸢应该快醒了,我去给她买些桂花糕来吃。”
谢清珏留下一句,便转身走了。
长松瞧见这副场景,看了看姚家这几口人,又看向谢清珏,只能匆忙地同姚舅舅打了一声招呼,便跟在谢清珏的身后一道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青荷嘴唇颤抖着,才开口:“大哥。”
姚舅舅只看了青荷一眼,摆了摆手,什么都没有说便抬起步子想往里边走。
姨母瞧见这状况,跺了跺脚有些着急:“怎么,哥,你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是么?你对得起娘亲吗?”
姚舅舅看了自己亲妹妹一眼,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却直接伸出手来将她给扯走了。
慢慢的,屋子里只剩下了青荷一人。
面容早就丢了稚气,步入中年的青荷,如今却像个懵懂的孩子一般抬起头来看向四周。
空落落的,与平日里的姚家似乎有着天差地别。
过了许久,青荷深呼吸了一口气,明明只是秋日里,可她却感受到了比冬日之中还冷的刺骨的寒意。
这股寒意似是从她的脊椎,一寸一寸地往上爬,直到覆盖满了她的全身才善罢甘休。
青荷动了动手指,有些僵硬,似乎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她自己的掌控。
她转过身来,默默地扫过姚家这不算大的宅子,最后,她低下头来,往里屋走。
站在老太太的门口时,青荷指尖有些颤抖。
她伸出手来,手却不受她控制的敲了敲门。
满是沧桑的咳嗽声随之响起。
“啊,是青荷啊,进来吧。”
是老太太的声音。
青荷却像是被触电了一般,急忙缩回了手,她低垂下头来,看着有些发抖的指节。
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自此,姚家人似乎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
听着谢清珏将这些事情都说完了,南知鸢眨巴了下眼睛,咬了一口软糯清甜的桂花糕。
桂花味很浓,清香味在南知鸢的口腔里溢满了,便是每一次的咀嚼都带着咬碎花瓣,盈满汁水。
她半晌才缓缓开口:“那你知晓,青荷去哪里了吗?”
谢清珏自然是不会这般轻易放过青荷的。
听着南知鸢的话,他那修长的,正在剥荷叶鸡的手指微微一顿。
“知道。”
谢清珏低垂下眸子来,继续手上的动作。
南知鸢忍不住地盯着他,谢清珏生得好看,清冷无双,便连手也似乎比旁人长得要精致许多,似那挂上的画,也似摆在台面上雕刻细致的古玩。
如今便是手上只是剥个荷叶鸡,却也极具美感。
南知鸢忍不住心猿意马,便是嘴里的桂花糕都没那么香了。
“那你打算如何?”
谢清珏微顿:“顺藤摸瓜。”
将她身后的那些人,顺道一个个都给揪出来。
才不枉他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