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姬紫曦并未就寝,而是去了文华殿。
桂嬷嬷为她泡了一杯浓茶,低声劝着:“太女殿下,夜已深了,您的伤刚好,还是早些歇息吧。”
接过浓茶,姬紫曦一饮而尽,“无妨。”
桂嬷嬷还是不太放心,“可是您的身体……”
姬紫曦看着手里的账本,对桂嬷嬷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桂嬷嬷见此,只好无奈退下。
看着桂嬷嬷的背影,姬紫曦目光深邃,她又何尝不想直接躺平,只是前有男主虐心,后有女主虐身,她要是不趁机拿到实权,等女主回来,一切都晚了。
姬紫曦拿起毛笔,不悦蹙眉,“暗一,研墨。”
一道戴着面具的黑影出现在殿内,不知为何姬紫曦莫名感受到一股寒意。
眨眼间,书案上的墨已研好,她也不再纠结,提笔快速写了几个字,将其叠好随手一抛,“送去皇商许家。”
空中的纸瞬间消失,一股冷风吹过,殿内的窗子悄无声息地开了,书案上的纸乘风而起,在殿内四处飘荡。
姬紫曦:“......”
将林青叫到殿内,姬紫曦右手食指敲击桌面,审视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林青被看得发毛,有些不自在的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姬紫曦幽幽开口:“孤的前侍卫统领,你可识得。”
林青蹙眉:“吴统领?”
姬紫曦点头,“看来,你知道她,说说你对此人的看法。”
林青一头雾水,看了一眼姬紫曦,委婉道:“属下与吴统领只几面之缘,并不是很熟悉。”
“嗯,无妨,有什么说什么。”姬紫曦的语气很随意。
林青见此,就将与吴统领的几次见面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总结:“吴统领虽出身寒门,却有凌云之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
“那若是孤让你去杀了她呢。”姬紫曦随口抛出一句炸雷。
林青一惊,随即恍然,“属下谨遵太女之命。”
得到想要的答案,姬紫曦赞赏地点点头,“跟在主子身边的狗,放出去久了,就不认人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姬紫曦的眸底一片暗沉。
取出一块令牌丢给林青,姬紫曦声音淬冰,语气冷然:“城外三十里,景秀茶庄,把里面的东西运回东宫。至于人,若认得路就带回来,若不认就杀了。”
看着此刻杀戮果决,气势凌人的皇太女,林青心底一颤,她终于理解那句“你怎知,你平日所识的是孤哪副面孔”的含义了。
接过令牌,林青恭声应道:“属下遵命!”
……
暗夜寂静,星空点点,如黑绒布上洒落的银色珍珠,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一轮弯月悬挂半空,月光如水,宁静而深邃,为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银纱。
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一夜的安宁。
吁——
马啸声响起,十三匹骏马齐齐扬蹄,在景秀茶庄前停下。
弯月之下,一身红衣的俊逸女子独坐屋脊,怀里抱着一坛老酒对月独酌。
“吴统领,太女殿下有令,命你率领太女卫即刻返回东宫,不得有误。”林青坐于马上,取出令牌对月高举,大声喝道。
红衣女子看着那枚令牌,苦涩一笑,“林青,你是来杀我们的吧。”
林青放下令牌,动了动护腕,对身后一众人道:“原地待命。”
十二卫齐声应:“是。”
她轻拍马背,脚尖一点马鞍,飞身跃起稳稳落在红衣女子身侧,夺过对方手中酒坛,豪饮一口:“吴潇,多年不见独自饮酒,可不地道。”
吴潇轻笑,“断头酒,你也要饮?”
“赶巧,殿下让我送来两壶酒,一壶敬归人,一壶祭过客,你们要喝什么。”林青将令牌摊在手里,看向吴潇的目光带着劝慰。
“林青,殿下派出来的暗卫,一个时辰前全死了。”吴潇的话语里带着兔死狐悲的苍凉。
丢下酒坛,林青将手里的令牌强行塞进吴潇手里,“你智谋过人,很多事情看得比我透彻,但我只相信一点,一人不事二主,吴潇,你若没做过,怕什么!”
“好。”吴潇点头,握住手中令牌,“为了她们,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顺着吴潇的目光看去,十八个侍卫整齐无声的排列在门后,她们的眼底有惧怕,更多的是坚定。
看着一众人身上的血迹,林青似乎明白了什么,拍了拍吴潇的肩膀,站起身大喝道:“我们皆是太女殿下的侍卫,生是殿下人,死是殿下魂。”
景秀茶庄门前门后瞬间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生是殿下人,死是殿下魂。”
吴潇抬脚将身侧的酒坛子一踢,坛子坠地,发出啪的一声响,“开门,启程,回东宫,见太女!”
景秀茶庄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的十八个侍卫整齐划一地走出来。
见众人这就准备打马而去,林青赶紧拦在吴潇身前。
见她面露疑惑,林青赶紧道:“出东宫前,太女殿下安排了两个任务。”
吴潇见她吞吞吐吐的,眉头紧蹙,“景秀茶庄里已无活口,你的第二个任务是什么。”
林青挠头,她只能按原话说:“殿下说,把景秀茶庄里的东西运回东宫。只是,景秀茶庄那么大,殿下也没说运什么,我这都纠结了一路,吴统领是否知道?”
吴潇闻言,大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释怀和希冀,“原来,殿下还是念着我们的。”
吴潇此话一出,跟在她身后的一众侍卫也笑了起来,有几个甚至还抱头痛哭。
林青见她们似乎心结已解,虽不明就里,却也替她们高兴,“看来,吴统领及众侍卫都知道殿下指的是何物了。”
吴潇率先平静下来,笑道:“姐妹们,带诸位去搬东西。”
一群人心情愉悦地又朝着景秀茶庄内走去,勾肩搭背,说说笑笑,气氛一派和谐。
林青与吴潇走在最后,“林青,多谢你。”
林青莞尔一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吴潇摇头,“虽是实话,但也并非毫无办法,东西就在那里,你若要找,很容易。”
林青狡黠一笑,“你若真心要谢,回到东宫,别站我头上就行,我这统领才刚当几天,官瘾还没过呢。”
吴潇一愣,随即了然,“行,这个恩情,我记下。”
林青随手丢出一个瓶子,“金疮药,你的手臂伤得不轻,怎么弄的。”
吴潇苦笑,“技不如人,这茶庄里有一个采茶阿婆,是个高手,虽被人打伤了,但为了杀她也耗尽了我大半内力。谁知这茶庄主人还雇佣了一批杀手养在水底。猝不及防之下,被砍伤了手臂。”
幸亏有几个侍卫及时出现,但为了保护他,还是有一个侍卫被杀手一剑穿心,就死在她面前。
从侍卫胸口溅出来的血,染红了吴潇的小半张脸。
她狂暴之下,内力晋级了,她亲手将所有杀手都杀死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被太女殿下派到那人身边做事这么多年,太女殿下待那人掏心掏肺,不曾想到最后,那人却处处防着她们。
吴潇用力握紧手中的药瓶,身后的墨发随风飘扬,她稳住心绪没再想下去。
林青见她脸色不好,心知应是想起了不太愉快的经历,也没有多问。
半个时辰后,一行三十几人将所有东西装车,浩浩荡荡的乘马车离开了景秀茶庄。
吴潇等人一走,一直隐在暗处的黑衣人也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