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家夜里开起家庭会议。
开头施燕云就耍赖皮:“我当时就那么一说,我哪里知道徐太太能找徐中元妈商量啊。再说,谁家妈会把儿子抵出去。”
“那是你见的少了,不说其他,我跟春杏来咱们家,你当是怎么来的?”
桂婶一改往日慈爱,板着脸看施燕云,誓要她认清残酷现实。
“我就不说了,春杏当年可是被她爸妈一起骗到下等地方要卖进去的。七八岁的丫头,进去了能有活路?还是春杏聪明,在门口看出来了,死活赖着不走,才让你妈看到花钱买了来。要不然。你看这养到十几岁的姑娘,且不知道后面在哪呢。”
施燕云一直知道后来的书也好电视电影也罢都有说过,但是家里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还是很震撼的。
“春杏可是跟我说是家里没粮食了才卖到咱家来的!”
施铭芳:“是没粮食了啊,然后要卖到那等地方,不过在门口没进去,也不算骗人。”
“那徐家怎么办?”
施燕云也不能睁眼看着徐中元被卖到戏班子里去,或者去哪家做学徒工啊。学徒也是分的,有亲切带人指望学徒能接手干起来的。也有打压做奴隶没日没夜干活的。
“跟咱们家没关系。徐太太家六个孩子呢,难道你还能一一买过来。咱们家的钱也不说多余的不知道撒哪里的。何况他那妈跟继父,估计就等着一笔钱能活命呢。”
“不是说徐中元的妈只是生了孩子身子不好,怎么是活命钱了?”
除非黄赌毒,要么就生场大病,要不哪里这么着急要一笔钱。
施铭芳到底还是说了:“徐家的生活估计挺不住了。”
她到底是外面跑着的,对各个价格都挺了解。
“现在的工厂里面招工,好一点的男工也才二百块一个月,要是小厂子,那才一百块的月薪。虽说过年过节有奖金或者过节费,但到底没有多少。女工钱就更少了,高也不过一百五十块。那出入大厦的职员倒是有三百月薪可拿,可基本都是有本事或者是大学毕业的学生。”
“徐家现在店铺就要四百八十块月租,他们家那个水果店,我算一下,一个月也就能有六七百块钱收入,去掉房租剩余就只有二百多块钱。徐太太家里可是有六个孩子的,加上夫妻两个,生活开支太大了。电费水费一点也不便宜,怎么一个月也得近十块。平时吃饭,柴火煤炭,米面粮油,穿衣穿鞋,都得要钱。家里还有上学的二儿子,学费加上来回路费,何况还有店铺打点的钱,算一算也知道,那肯定是一点余钱都没有的了。如果有个病痛找过来。只能典当家产了。”
施铭芳没有好意思说,这开店哪里是那么容易开的。卡着牌子,还有上下的打点那可是大学问。何况这里不仅要给自己人钱,上头洋人有时候还得孝敬点。
“徐中元的母亲改嫁又是嫁的水上人家,那平时不是长途跑船,只岸边捞点鱼虾蟹卖,都是看天吃饭的。今天有明天无的买卖,如果船在有个毛病,可不得多花一笔钱修理修理。”
别说施燕云了,连桂婶跟春杏都听的呆住了。
平时大钱都是施铭芳算计着,桂婶也就每月领着买菜的小钱,也不过一百块钱。都是买些零碎的吃食。平时从来没有想过香江这些生活开销。
也怪不得施铭芳要找个工作。到底每月有进账安心些。
施铭芳的父亲施瑞宏原是原是前朝的小官员,后来看形势不对,他就顺水推舟退了下来,在家里做起了老乡绅。买的地也就几十亩,也就够自己人外带下人们吃的。
后来施铭芳继承的财产,多是她爸在外面投资的产业还有她妈的嫁妆。
施铭芳离婚回家无事就跟父亲学着算账,别的赚钱本事没学到,算这些小钱倒是有样学样。
“何况不说钱不钱的事情。就说那孩子来,住哪里,总不能让他跟燕云住或者跟我住的。这是绝不可以的。那怎么能收留他。明天跟徐太太说,这个事情不成的。”
施铭芳站起来伸一伸胳膊腿的。这一天的,上班没什么活计,尽是家里的事情了。
“行了,都洗漱睡觉吧。别操心别人的事情了。自己的事情且操心不完呢”
施燕云到底站起了,突然说:“妈,我有事跟你讲。到你房间里去。”
“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不能先在这里说的。”
施铭芳到底还是带着施燕云去了她的卧室。
施燕云进房间也是想坦白自己有钱。
从陆金兴那里拿来的钱,一直没有动过。
她妈觉得以后还是得回去的。既不愿意在这里买房,又没有胆量投资,自己的钱且还有许多没有花用呢。轮不到施燕云把空间里的那笔钱拿出来。
可是钱这东西,原本就是用于改善人的生活的。否则待在空间里就是一堆废纸。
今天这个事情,正好借此机会,坦白一部分。
施燕云也不能说全部告诉施铭芳,她害怕施铭芳问她如何带出来的,更怕施铭芳问她怎么有这个空间的。
施燕云害怕施铭芳怀疑的眼神。
“妈,你不是一直奇怪陆金兴为什么突然跑了吗?”
施燕云小声说着话,做贼心虚一样说道:“其实是陆金兴当时家里存了一点钱票跟黄金,然后被偷了。他害怕又不知道是谁偷的。所以才跑了。”
“你知道?”
施铭芳怀疑看着施燕云。不是她说,她要是知道还能一直不讲,一定有点什么东西让她不敢讲。
“你偷的?也不可能啊。你每次去他们一家可都不待见你,哪里能让你知道钱财藏在哪里的。何况你每次去回来我都看着呢啊,没有带过什么大件行李啊。”
施燕云尴尬定住。她的好妈妈呀,第一反应竟然是女儿偷了爸爸的钱。
虽然确实是她偷了……
也不叫偷,叫拿回抚养费!
“不是,我当时出来时正好遇到人家偷的,那人一着急,掉了一点钞票,被我拿到藏怀里呢。冬天衣服穿的多又宽松,你当然没有发现的。”
施燕云心虚,这个谎言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住。
“真的。能有多少?怪不得你那箱子都不让我们收拾,平时的懒丫头到勤快起来了。”
“有两万美金。”
“真的,那你一直不说。害我猜来猜去。死丫头,该打。”
施铭芳到底还是打了施燕云屁股两巴掌。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真那么想要养着那个孩子?”
施燕云看着她妈,突然道:“妈,我们回不去了。只能在这里了。咱们家都是女人,后面只会越来越乱,与其被人家惦记,不如收养一个男孩子,哪怕后来他要走。只要这几年有个男孩子在,也就没人惦记咱们家的钱,跟你我了。否则后面熟悉了,总还有人要来做咱们施家的主的。陆金兴如果也在香江,他那三个儿子也在。你看二太太不过肚子里又怀一个,就敢明目张胆的来要挟恐吓,无非是仗着肚子里可能是儿子。我一个女孩子,在那些人眼里,是不算人的。”
“听他们胡说八道。你是我施家的,他们敢来。”
施铭芳气的来回走两步。到底又回头说道:“那孩子记事了,来了也不亲人。”
“也不要他亲人,只要不亲他自己的父母不亲徐家人就行了。能公正的待人就可以了。”
“我在想想,我在想想。你先回去睡觉吧。”
施燕云开门要出去。
突然听到她妈问道:“你拿到那笔钱是什么时候?是你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