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见状,眸光一凝。他心知仅剩薄弱内力的自己无法对抗这石壁的力量,却没有丝毫犹豫。
他一步上前,伸臂将乔婉娩揽入怀中,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然。脚下一点,他运足气力,带着她迅速跃入刚刚翻开的暗道,身影瞬间没入黑暗。
身后石壁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将方才的通路悄然封死。
乔婉娩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李莲花紧紧护在怀里。二人随着惯性一同坠落,她压在他的身上,狠狠撞在他的胸膛上。李莲花背部猛地与地面相撞,伴随一声闷响,后背的石块刺入肌理,痛得他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颤。护在胸前的乔婉娩因下落的冲劲,再次撞击在他的胸口上,将胸腔的空气挤出,压抑不住从牙缝中泄出一声轻哼,痛苦的声音在寂静的暗洞中回响。
乔婉娩听到这轻微的闷声,心头一紧,慌乱地撑起身子,指尖急急探向他:“李莲花!你……你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的声音虽刻意压低,却难掩那一丝微颤,透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与自责。
李莲花缓缓平复了呼吸,勉力将胸中的紊乱压下,声音轻松得仿佛方才的跌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过背上磕了一下,无碍。这洞不算深,歇一会儿便能无事。”
乔婉娩听他语气温和,不似有大碍,心头稍稍安定,却仍不放心,低声说道:“别乱动,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
她摸索着绕过李莲花,手掌滑过冰冷坚硬的石壁,仔细探查着这狭窄的空间。四周漆黑无光,石壁光滑如镜,将他们封困得密不透风。空气中带着一丝潮湿与沉闷,仿佛正一点点将呼吸剥夺。乔婉娩的指尖沿着石壁轻轻敲击,终于在某一处听到些微回响,心头微亮——这面石壁较薄,也许能一试击破。
她屏息凝神,将内力凝聚于掌心,蓄势片刻,对着那处石壁猛然劈下。劲风呼啸,掌力凛然,但落下的瞬间,石壁只发出一声闷响,却依旧纹丝不动。
乔婉娩眉头微蹙,心中泛起几分懊恼,自己的内力不属于刚猛一类,除非……
正欲再次出手时,身后传来李莲花轻缓的声音,带着一贯的从容:“梅姑娘不必耗费气力,这石壁的厚度,以这回声来推测,怕是当世除了笛飞声那般的功力,难有人能破开。”
乔婉娩微微一怔,抿唇转头,语气中隐有不甘:“那我们便如此困在此处,坐以待毙吗?”
李莲花略一支起身子,动作间带着几分小心,显然方才的伤仍未完全缓和。他语气依旧平和,仿佛这处境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方多病晓得我对此地心存疑虑,明日若寻我不见,他必定会想到我独自前来调查,定会带阿飞前来相助。无需过于忧心。”
乔婉娩暗自感慨,曾经那个独来独往、一人一剑从不轻易求人助的李相夷,竟也会有等待他人救援的一天。看来如今的李莲花,已非记忆中那个孤冷绝然的人了。岁月的磨砺,终究将他从那孤高的峰巅拉回了人间。
她轻轻叹了口气,尽管四周黑暗,她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就在身旁,带着一种莫名的安稳。回身在他身旁坐下,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寒意自石壁渗透而来,不由得让她微微打了个寒战。
乔婉娩想到李莲花畏寒,往他身旁靠了靠,处于一个尽量靠近对方,又不显着暧昧尴尬的距离上。
“难得有这么一个安静的机会,梅姑娘就没有什么话想要聊聊么?”李莲花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黑暗中,乔婉娩轻笑一声,虽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仿佛能感受到他那惯常的风轻云淡。她低声回道:“李神医想听什么呢?”
李莲花略作沉吟,语调漫不经心,却隐隐透着些许探究的意味:“有件事,我确实有些好奇。那日在赏剑大会,你假扮李相夷,将他的言谈举止模仿得惟妙惟肖,竟连拂彼白石和肖紫衿都没能察觉。尤其是挽剑的手势,分明是他的独门习惯。梅姑娘从未见过他,又如何得知?”
乔婉娩听罢,低低叹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恍然若失,话语悠悠散入黑暗中:“李相夷的确未曾见过我,但我却曾见过他。当年,他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举手投足皆是焦点,身边自然不缺人簇拥,哪会注意到我这样的小人物。”
她语声微顿,仿佛陷入了记忆,片刻后才续道:“那一年,抱月楼上红绸飞舞,剑光如星,他的剑舞让万人空巷。我不过是在芸芸众生中远远看了一眼,觉得他挽剑的姿势极美,便私下偷学了些皮毛。只未曾想,后来竟会用到这般场合。”
黑暗中,李莲花微微一顿,似乎在衡量着什么。随即,他轻笑了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打趣的意味:“见过一回便能学成,姑娘的天赋当真不凡。不过,观梅姑娘的剑术与功法,似乎并非从小习武的路数,更像是……半路出家。是何缘由?”
乔婉娩在黑暗中略微沉默,斟酌片刻,思索着哪些话可以透露,哪些话则不必多言。她低声答道:“我早年所学确实是以匕首刺杀为主。匕首虽利于暗杀,奈何正面对敌时不如长兵刃灵活,所以看起来别扭也不为怪。或许……这也只能归结于我学艺不精吧。”她声音平静,掺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自嘲,似不欲多谈。
李莲花却似有意挑开更多,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那么,梅姑娘是什么时候加入的流沙呢?”
乔婉娩一怔,眼神在黑暗中微微一闪,似是触及了什么久远的记忆。她轻声答道:“许是……好几年了吧。”她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话锋却分明一转,带着一丝不愿深究的疏离,像是刻意为这段谈话画上了休止符。
李莲花顿了顿,语气微微低沉下来:“怎么会……加入流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