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野人是吧。”
“攻击性是吧。”
“扇你是吧。”
“你别以为我不敢。”
夏知鸢看陆昂淡然的样子,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她为此辗转反侧,心里纠葛拧巴得像扭曲缠绕的线团。
可他那么轻飘飘的,那么淡然,那么不当一回事,让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在泥潭里挣扎。
他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挣扎,看着她脏污,出淤泥而全染。
尴尬和窘迫,充斥着夏知鸢整个心灵。
她恼怒地站起来,对着陆昂冲过去,她要跟他拼了,拼啦……
陆昂看她像个莽撞的牛犊子,直冲冲而来,下意识抬手臂挡了挡。
夏知鸢抓住他的胳膊,一口咬在了他小臂上。
她咬得极为用力,却像咬在没煮烂的牛筋上,硬邦邦的,让她牙酸。
可她却丝毫不松嘴,死死地咬着,发泄心中的委屈,难堪和恐惧。
“嘶……”
“小丫头片子你还真咬啊,松嘴,松嘴。”
陆昂吃痛,另一只手推着她脑门,“你属狗的啊,松嘴,夏知鸢松嘴。”
听到陆昂的话,夏知鸢反而咬得更起劲了,牙龈都发酸发疼了。
她不管不顾,好似豁出去了一般。
紧接着,夏知鸢就尝到了血腥味,弥散在口腔中。
她瞬间清醒了过来,一瞬间,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夏知鸢慌忙松开了嘴,看到陆昂胳膊上有两排深深的牙印,已经破皮了,正往外冒血。
夏知鸢看着自己造成的伤口,脑子嗡嗡的,“我,我……”
赵医生是这个庄园的住家医生,平常就为庄园里的人看病。
主要是负责陆老爷子的身体健康。
他坐在后花园的椅子上,面前有个白色的藤编小茶几,上面摆着茶点。
他悠哉悠哉的,享受生活。
住家医生好啊,住家医生住大房子。
房子主人得为生计金钱奔波,早出晚归,而他住着大房子,享受着红酒牛排。
噢!
该死的美滋滋。
他无比在意陆老爷子的身体,希望他能活到一百五十岁,这样他的好日子就能享受一辈子。
“赵医生,赵医生……”
女佣跑了过来,“小陆总被咬了,赶紧去处理伤口。”
“被咬了?”
“狗咬的?”
“那得打狂犬疫苗。”
赵医生赶紧忙活,看到伤口,“不是狗咬的啊!”
这两排牙齿,人咬的。
陆昂瞥了一眼始作俑者,她在一旁低着头,一副心虚无比的模样。
“是狗咬的。”陆昂嗤了声。
夏知鸢心虚,也不敢反驳。
赵医生赶紧清理伤口,用大量的酒精和碘伏冲洗伤口,混杂着血水。
伤口被洗得泛白,破口处翻卷了,赵医生认真查看,“有点深,可能会发炎,吃两粒消炎药。”
“为了保险,小陆总去医院打针破伤风免疫球蛋白。”
“别沾水,别摩擦伤口。”
赵医生说着,给陆昂胳膊上缠了一层薄薄的纱布。
陆昂:“知道了。”
陆昂一身狼藉,咖啡渍斑驳不堪,要上楼洗漱换衣服,他站在台阶上,看着夏知鸢,“愣着干什么,来帮忙。”
“我因为谁,连水都不能碰。”
夏知鸢心虚哦了一声,跟了上去,进了陆昂的房间。
陆昂的房间不大,当她走进去的时候,就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昨天晚上的事情浮现在脑海里。
她站在门口,有些不敢进去。
“拿换洗的衣裳。”陆昂一边说,一边解扣子。
夏知鸢打开衣柜,拿了衣服,转头就看到陆昂脱了衣服,露出了上半身。
“你,你,你干什么?”夏知鸢抱着衣服,显得很惊恐。
陆昂没好气道:“能干啥,一身的咖啡,不洗啊。”
“你来给我擦,伤口不能沾水。”陆昂把缠绕纱布的胳膊杵她面前,“这是谁造成的。”
夏知鸢抿了抿嘴唇,是她造成的,可陆昂就没有原因吗?
她拿了帕子打湿,拧得半干半湿给陆昂擦拭。
他赤裸着上半身,看着夏知鸢给她擦拭,感受到陆昂的注视,夏知鸢心里更慌,连拿着帕子的手都在轻轻发颤。
擦拭了好几遍,陆昂才叫停。
“给我洗头。”陆昂又吩咐。
陆昂弯腰低着头,他人高马大,即便弯着腰低着头也很高,弯着腰的时候,腹部的肌肉突出,腰肢精瘦。
这样弯着腰,手撑着腿,很像攻击的前兆。
夏知鸢拿着淋浴头,淋湿了头发,挤了洗头膏抹在他头上,轻轻地揉抓他的头发。
她的手指在泡沫和发丝之间穿梭,香气弥散着。
在这样安静的浴室中,夏知鸢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打鼓一般急促,又响又急。
在这样的空间里,夏知鸢心慌得不行,努力镇定洗完了头,用干帕子搓着他的湿发。
陆昂抬起头,湿湿的碎发在额前披散,和夏知鸢平视着。
她举着双臂,擦拭陆昂头发的手一顿,呼吸一乱,连忙放下手,“你自己擦,擦头发又不会沾水。”
陆昂挑挑眉,用帕子擦着湿头发,夏知鸢转身,拿出了吹风机,递给陆昂。
陆昂湿发赤裸着上身,让她不敢多看,垂着眸子递给他。
“给我吹头。”陆昂坐了下来,“累了,手臂又疼又累。”
夏知鸢:……
什么也没干,怎么会累?
没法,夏知鸢打开了吹风机,替他吹干头发。
陆昂头发繁密,吹干了更是蓬松光泽,带着洗发膏的香味。
“吹,吹好了。”夏知鸢说道,转身就要出房间。
“等一下。”陆昂叫住了夏知鸢,他打开了床头的抽屉,从一堆金条里,拿出了五根,递给她。
又是金条?
夏知鸢疑惑看着他。
“想有夫妻生活么?”陆昂群飘飘的话,却像炸雷,惊响在夏知鸢耳边。
“什么?”夏知鸢发愣,又看着金条。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夏知鸢艰涩问道:“你给我金条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赔礼。”陆昂看了她一眼,“昨晚喝了酒,行为不当,算是给你赔礼。”
夏知鸢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还以为是拿金条……
陆昂凑近,低着头看着她,“但我觉得,我并未做错,毕竟,我是正常男人,有欲望,而你是我妻子。”
“夫妻之间过*生活,正常吧。”
夏知鸢瞳孔颤抖,震惊地看着陆昂,他就这样说出来了,直白而露*骨。
“你想吗,毕竟人有欲望,太正常了。”
夏知鸢一把抓过他手里的金条,断然拒绝,“不行,绝对不行。”
“合同里没有这一项。”
陆昂轻飘飘道:“合同里也没说不可以。”
夏知鸢连忙退到门口,“我们结婚本来就是假的,是为了应付长辈。”
而且……
陆昂怎么能这么做呢?
他明明有喜欢的人……
难道对于男人来说,无论是谁,都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摆脱不了动物的习性,选择广撒网,多占有?
夏知鸢看了看陆昂,他慢条斯理穿衣服,她有资本占有更多。
她不敢沦陷,不敢多想。
她不敢想,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恐怕是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疯狂和堕落。
不能,绝对不能……
她对陆昂说道:“以后在家里,我不会给你开门。”
以为陆昂是绅士,但却是色狼。
陆昂穿好了衣服,“喝醉了的无心之过,都不能原谅?”
“不能,你在我这里没有信用。”
夏知鸢转身,拧开了自己房门。
她手里抓着金条,紧紧的,已经沁出了湿漉漉的汗。
她取出盒子打开,里面放着金条和黄金小鼠,将这一次的金条放了进去。
看着这些金黄厚重的颜色,夏知鸢苦笑了一声,“至少得到了钱,不是吗?”
还是这么多钱。
算不得受了委屈。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夏知鸢心里一跳,感觉有点ptsd了。
她先将房门锁链扣扣上,才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干啥?”
她在防陆昂,更是在防自己,怕轻而易举就妥协,就放弃坚持。
陆昂表情无语,“不去医院?”
“去。”
夏知鸢赶紧收拾了一番,将书塞在了帆布包里,书籍现在是她精神寄托。
看书吧,总比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好。
她下楼走出大门,陆昂坐在这里等着。
夏知鸢加快了步伐,打开车门坐进去。
等她系上了安全带,陆昂才启动车子。
夏知鸢看到他小臂上的纱布,抿了抿嘴唇,小声问道:“还疼么?”
陆昂转动方向盘,“我咬你一口试试。”
夏知鸢顿时说不出话了,她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无畏无所顾忌的冲动。
在陆昂有意无意的纵容下,她的心里好像释放了一头名叫任性的野兽。
一种无所顾虑,根本不需要考虑后果的任性,浮现在心头。
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种感觉,让夏知鸢有些高兴,又有些恐惧。
陆昂是为了报恩,她不能将这种底气和包容当成理所应当。
并且并不是永远都拥有的。
她心里总是有着层层叠叠的涟漪,停不下来。
婚姻是假的,一纸合同,离婚是既定的结局。
她与陆昂之间无法弥补的差距,名义上的丈夫另有所爱。
这些客观事实,让夏知鸢不得不清醒面对。
连妄想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都显得无力和渺小。
无数次,夏知鸢告诫自己,就当是一场旖旎瑰丽的梦,好好沉浸其中。
可心中总有一种恐惧,因为梦会醒。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头顶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
就这样,纠结拧巴,酸甜交织等待着,等待着既定的命运和结局。
“陆昂。”
夏知鸢轻轻喊道。
“嗯?”
正好红灯,陆昂停车,转头看向她。
“对不起。”她道歉。
陆昂扬了扬眉毛,看了看小臂上的纱布,“你是为这个道歉?”
“是。”
夏知鸢点头,“很痛吧。”
“当然痛。”陆昂点头,“咬的是我,咬我的时候,你却要哭了。”
“被咬的是我,你比我还可怜。”陆昂偏头看着她,“兔子咬人,还是孱弱。”
夏知鸢心下一颤,陆昂并未怪她。
就是类似纵容,一种居高临下的包容,才让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鼻子有些酸涩,却是开口道:“我跟你道歉了,你也该跟我道歉。”
“道歉?”陆昂声音疑惑,“为什么?”
“昨天晚上的事情,精神伤害也是伤害,我有心理阴影了。”
陆昂哟了声,“现在心大了,五根金条还不够?”
绿灯亮了,陆昂启动车子,夏知鸢便没再说话了。
等到医院,下了车,夏知鸢神色认真,对陆昂说道:“陆昂,我希望像昨天晚上的事情,以后都不要发生。”
“我们和和平平走完合同。”
她顿了顿,“应该不会麻烦你很长时间。”
夏知鸢心里很清楚,即便难以接受。
与其不明不白,夏知鸢觉得还是讲清楚了。
开诚布公谈一谈。
陆昂垂着眼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眼眸墨色深沉,让人看不清楚。
夏知鸢的指甲掐着手心,泛着尖锐的疼意。
她紧张地等待。
陆昂勾了勾嘴角,“当然。”
夏知鸢长长吐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了很多,她觉得自己棒棒哒,好歹将一件尴尬的事情,解决了。
陆昂将她的表情和行为,尽收眼底,微抬下巴,眼神流泻着意味不明,神色难掩蔑视和高傲。
“走吧,去看你爷爷。”
“好。”
夏知鸢小跑着,跟上了陆昂,来到病房。
“爷爷。”
几天不见,夏知鸢感觉爷爷更瘦了,眼眶凹陷,皮肤更是土黄晦暗。
爷爷被困在这副枯败,生机渐失的身躯中,备受折磨。
夏知鸢心中折磨,难受。
“你们来了。”夏根生声音难掩虚弱,他看到陆昂受伤了,关切问道:“怎么弄的?”
陆昂睨了一眼夏知鸢,语气不甚在意道:“被挠了。”
“被猫挠了?”夏根生疑惑,“那得小心些。”
“我去打针,你守着爷爷,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陆昂微微低头,对夏知鸢说道。
夏知鸢点头,“你快去吧。”
说起这伤,夏知鸢就心虚,催促他赶紧去打针,别真破伤风了。
“陆昂是好后生,经常来医院看我。”夏根生说道。
哪怕是儿子儿媳妇,都没他来得勤。
他看着孙女道:“说是来替你做的,你课业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