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位仙君您总算是回来了,您那徒弟他当真没事吗,他都昏睡了半日了,可需要我们去请个大夫啊。”
仙尘衣刚走出林子,迎面就撞上了杵着拐的老村长。
“老村长你不必担心,我那徒弟没事,他只是修炼出了岔子,休息一下罢了。”仙尘衣心情不错,耐心的给老村长解释。
言语间仙尘衣也知道了,今晨老村长念着他这位第一次光临本村的修士,亲自前来送饭,却不想,没瞧见仙尘衣倒看见被乱扔在床上的顾苍九。
这才在村子四下寻找仙尘衣,正好碰见了刚从林子里出来的仙尘衣。
仙尘衣回绝了老村长请大夫的好意,收下他送来的新鲜瓜果和烙饼,朝着自己住的那间茅草屋去了。
茅草屋子里,顾苍九还在睡,或者说还晕着。
仙尘衣上前,也不管人醒了没,上去就是两巴掌。
“睡了一上午了,该醒醒了。”
顾苍九困了一夜,难得浅眠了一上午,此刻冷不防遭了两巴掌,迷迷糊糊醒来。
一睁眼就见仙尘衣抱着臂站在床边看着他。
他身后的孤月还在小心翼翼地摆头摇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仙尘衣似有所察地回头瞪了一眼孤月。
顾苍九低头仔细思索,猜出了个所以然。
他迅速下了床,跪拜道:“师父有何吩咐,还请师父您示意,弟子定然照办。”
仙尘衣冷眼看着顾苍九装模作样,等到他说完了话方才蹲下了身,转而捏上了顾苍九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怎么今日就这个好说话了?昨日你不还挺看不上本君的吗?”仙尘衣压迫十足地问顾苍九。
顾苍九挣开仙尘衣的手,将头低得更低了。
“昨日徒儿被那幽魂迷了心智,出口的言语实在不太像话,还请师父恕罪。”
仙尘衣挑眉,看着顾苍九凌乱的发顶,抬手抚在上面揉了揉。
“乖,只要听师父的话师父还是很好说话的,你既然说是那老狐狸蛊惑你,那今日师父便不罚你了,出去把饭吃了吧。”
仙尘衣将村长给的瓜果蔬菜递到了顾苍九面前。
顾苍九惴惴不安地接下,弓着身子出了屋子。
静静注视着顾苍九离开,仙尘衣不动声色自腰间储物囊中取出了那长棍。
“孤月啊,你也看到了,那孩子说是你教唆的,我这个人还是很讲理的,你既然不想那孩子受伤,那我的气就只能撒在你身上了。”
仙尘衣说罢便“请”出了躲在戒指里的孤月。
孤月满不情愿的晃晃悠悠的出来了。
见着孤月这老狐狸出来了。仙尘衣反手便是一记长棍带着破空声挥下。
孤月非实体,但仙尘衣借了些灵力,也能打在孤月的灵魂体上,虽然打上去轻飘飘的,但是落在孤月身上该有的疼痛却是一点也不少。
顾苍九出了茅草屋后便也就听见茅草屋内乒乒乓乓的一阵响,伴随着孤月的惨叫。
他坐在门口小板凳上吃着东西,尽力无视掉耳朵中的声音。
不久仙尘衣也就出来了,出来了后,顾苍九第一眼便看向了仙尘衣背后。
不出意外的,孤月灵魂体鼻青脸肿的倒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仙尘衣出来后,心情估摸着还算不错,斜眼看了顾苍九一眼,随手从储物囊中取出了两本功法扔给顾苍九。
“拿去练吧,半月内我想看看成果。”
事情画上句号,仙尘衣的气总算是消了,一连半月仙尘衣都住在了这村子。
估摸着是心情不错,还顺手帮村子把四周为祸一方的妖魔鬼怪给清理了一下。
顾苍九则被留在村子里,日日研习仙尘衣给的功法。
那功法不似仙尘衣之前在九剑仙宗交给他的功法,研习之下更为玄妙,记录得也不似一般大宗门的功法那般规矩,反而有些杂乱无章。
不似功法,倒好像是散修记录的修炼心得。
不过其实也确实如此。
孤月寄身的戒指被留在了顾苍九身边,顾苍九也因此从老狐狸口中知道这玩意的出处是那个古墓。
而仙尘衣把这东西交给顾苍九的原因也挺耐人寻味的。
貌似是这个功法不甚清楚,但单看一些修炼心得却又很是玄妙。
仙尘衣想要研习这一功法,却又怕出事,于是拿顾苍九当药人先试一试。
村子四周的妖怪都还挺多,仙尘衣这一除妖便是半月。
半月之内他连挑数个山头的妖王,可谓是在这被这几个山头边上的村民传得神乎其神的。
不过降妖伏魔当中,仙尘衣也不忘顺手光顾了那些山大王的宝库。
光临了之后,仙尘衣无一例外的带走了好些个不属于妖族的功法,也便是一些散修被杀害后留下的修炼记录。
大宗门出面除妖一般都是要收钱的,而且报价那是一个比一个高。
三大宗门尤其严重,如九剑仙宗便是最贵的,盖因仙尘衣这位修真界第一仙君在此,故名声不错。
其次便是沧海仙宗和浮云仙宗了。
沧海仙宗报价其实是最低的,但浮云仙宗那位仙君向宜君是个喜好管闲事的,常年行侠在外,降妖除魔后也不问钱财,故也算是找补了浮云仙宗的昂贵。
而这三家无论是谁家都非一般乡绅富豪能够消费得起的,而如今这个穷乡僻壤,即便是中等门派见了其实也是不大乐意来的,只想着这种穷山恶水的人也给不出钱财。
是也一般前来这些地方降妖除魔的多为散修。
但散修派系杂乱,又不知深浅,降妖除魔那根本就是羊入虎口,找死。
故无数未成名的散修都会在这样籍籍无名的山头,被各种各样的山大王吞吃入腹。
半月后仙尘衣将方圆百里的大妖怪名单都给灭了,又回到了之前的村子。
只是仙尘衣刚刚御剑落在村口后,便见今日的村子格外的热闹。
仙尘衣自村子外走入,见是村民围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医者号脉。
人群严严实实的,仙尘衣驻足观察了一会也无法看清楚人群中的医者,也就不继续了,想转身离开了。
恰在此时,一梳着双鬓的孩童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见是熟人,仙尘衣便迅速将人拦下来了。
“小家伙,那个里面的大夫你们认识吗?”
小童一抬头见是之前曾经给自己吃好东西的漂亮哥哥,当即乐开了花,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给说了出来。
“那个是神医哥哥,他经常来村子里面给我吃好吃的糖豆呢,而且一住就是好久好久,每天糖豆不断。”
说着小童还将手中刚拿到的“糖豆”拿出来给仙尘衣看。
仙尘衣看着小童放在手掌中递过来的糖豆,仔细看了看发现不是糖豆,而是丹药,还是修士炼的丹药。
他皱起眉来,又见那神医竟朝着顾苍九的那间茅草屋去了。
彼时,茅草屋后的树梢上,孤月正在看顾苍九盘膝打坐,一抬眼便见仙尘衣朝着这边来了。
他便抛下顾苍九,屁颠屁颠的朝着仙尘衣过去了。
“哎呦,仙君大人您总算回来了,我跟你说,这孩子最近可乖了,半月不到就把你给他的那几本书啃完了。”孤月一边朝着仙尘衣那边飘,一边给顾苍九说着好话。
仙尘衣抬眸看着树梢上修炼的顾苍九。
顾苍九快突破了,而且若仙尘衣估算得不错,这小子的悟性奇佳,只要突破伴随着的都是天地异象。
孤月落在仙尘衣身边,一派骄傲的看着顾苍九。
仙尘衣一言不发,自储物囊中取出了一把太师椅坐下,然后兴致盎然的看着顾苍九突破。
太师椅是仙尘衣从那些山大王那取来的,那些山大王坐着都活像山匪,而仙尘衣气质脱俗,即便坐下后懒懒的靠着椅背也尽显金贵。
孤月落在他的背后打量,依着仙尘衣那被腰封禁锢的腰身,看得心下荡漾。
然仙尘衣一歪身子,借着扶手支着头后,孤月却是不敢有旖旎心思了。
仙尘衣要生气了。
孤月与仙尘衣相处不多,但是吧他这人光哄美人,也就学了个察言观色,只简单跟仙尘衣一相处,他便已经几近把这人看透了。
仙尘衣一手支着头,一手则是自储物囊内掏出了一本书,不知道哪个散修的遗书。
孤月胆战心惊的飘在仙尘衣身侧,跟着也看了几眼那书,不禁评价道:“这书中的修炼法门有问题吧。”
“是有问题,但这法门是我教出来的,还有问题吗?”仙尘衣头也不偏的继续看着书。
孤月怯怯的闭了嘴。
“我在真梦里遇见过一伙散修,他们有一半被我坑死了,但是即便是死,他们都不怕,知道我是大宗门的弟子后,他们便求我,求我教一教他们修炼,哪怕只是一句话,于是我当时就胡诌了一句,教给了当时年龄最小的一个散修。”
“那年那散修年不过十五,与如今的顾苍九年纪差不多,那小子性子皮,说想拜我为师,我说我不收徒,他就只能悻悻地跟着我,后来我把他踹出了圣界的那个是非中心,临到出真梦时也忘了那个小子,前些日子我端了一个老妖精的窝,看见了好多散修的手录。”
“于是我再翻开这些书后发现,好多散修都将我那一句戏言当真了。”
微风吹拂,有风带着落叶吹过仙尘衣面前。
仙尘衣的闭上了眼,梦里有一群人,仗剑天涯,对仙尘衣说“不要嫌弃他们散修,只要你想,这天下散修都可以是你的亲人,你不被大宗门看好,但你可以永远相信我们,我们永远会是你的亲人,来日我们必成大器,名扬天下,要这天下海清河晏,没有民生疾苦,没有战争。”
“真蠢呐。”仙尘衣呢喃着。
那是仙尘衣在梦里的呢喃,也是仙尘衣在此刻的呢喃。
仙尘衣闭着眼等待着,等待着顾苍九突破。
老实说,他想打架了。
孤月站在仙尘衣身边不敢动的,也不敢动,他不是人,他也根本理解不了仙尘衣杀了他妖族中人,如今在他这感叹个什么劲。
顾苍九突破是在半夜里。
半夜里,月色朦胧不显,云层遮下月光,但就在此刻,天空风云变幻,有几道雷鸣划破天际。
伴随着飞沙走石,顾苍九于打坐中缓缓睁眼。
一睁眼便见仙尘衣飞到近前。
还未等顾苍九反应,他的面前便被扔下了一把长剑,却是归无剑。
顾苍九不明就理,茫然的看着仙尘衣。
“师尊您这是?”
仙尘衣悬浮在半空中,对着顾苍九扬首示意:“拿起这把剑,然后跟我打一架。”
顾苍九微怔,看了看仙尘衣又看了看归无剑。
“唰——”顾苍九拔出归无剑,自树梢上站起身来。
彼时刚刚打过雷的夜空中云层散去,圆月显现。
月光下,少年眼中寒芒裹挟长剑寒光,猛地杀向仙尘衣。
孤月本还不解的站在树下,此刻都惊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顾苍九竟然真敢动这杀神。
不过仔细一想,孤月却忽的觉出味来了。
顾苍九伤仙尘衣,那不还是伤他自己吗?
孤月不解,孤月大为震惊。
昔年他只听说过人类有那样以伤人为乐的王公贵族,却没听说过有以自残为乐的,这都什么事啊!
顾苍九长剑气势浑然天成,杀意斗涨。
仙尘衣不闪不避,生生被归无剑一剑横劈在胸口。
刹那间,血液飞洒,仙尘衣扑通落下了地,抚着胸口,单膝跪在地上。
顾苍九也受了伤,一手紧握着剑,一手抚着胸口,站立着落在仙尘衣身边。
“你为何不躲,这算什么打架?”顾苍九虚弱着斜睨仙尘衣。
心里虽为了自己能伤到仙尘衣感到兴奋,但却总觉得不是滋味。
顾苍九向往成为强者,打压强者,却不喜欢这种被安排了的感觉。
仙尘衣没答话,缓缓的站起身来。
顾苍九回过神来了,正面看着仙尘衣。
月光之下,仙尘衣的满头白发伴着那张精美的脸妖异却又惑人,不得不说这圣界的双生花果真不一样。
真是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小白脸,顾苍九愣神之余想到。
仙尘衣站起身来,呢喃道:“就这点气力就觉得可以直呼师尊了吗?还不够。”
一瓶药被仙尘衣扔了过来,顾苍九顺势接下。
“把药吃了,等会别连累着我死了,一旦真觉得受不了了,就自己叫我停手,叫我名字也可以。”
顾苍九皱眉,转而看了一眼一旁孤月。
孤月摆手,表示他也不知道了。
犹豫之下,顾苍九在仙尘衣的注视下,吃了两颗丹药。
却不想仙尘衣道:“不够,把那一瓶伤药吃了。”
顾苍九依言将整瓶丹药吃下。
扔开药瓶后,刹那间,有棍棒携破空声杀到近前。
顾苍九不及躲避,腹部生生受了一记,险些吐血。
不等他再回神,他的膝盖小腿均是被那长棍击打了,好在修士突破如脱胎换骨,新生的身体实在抗揍,再加上刚刚顾苍九灌下的丹药,否则这三下就够顾苍九吃一壶。
仙尘衣的长棍还在继续挥动。顾苍九偶一对视,却发现仙尘衣此刻的眼神中有泪光闪过。
也不知是痛苦的还是什么。
顾苍九生生忍受着,而仙尘衣这一场折磨直到了月色又一次被云层遮蔽。
顾苍九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仰头见今夜无星辰,痛苦之间顾苍九转头,却见他的师父双膝跪立朝着某个方向仰头痛哭。
一边哭嚎,一边还在自己抽着自己巴掌。
“我特么可真不是东西。”
一边抽巴掌仙尘衣一边呢喃。
顾苍九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但其实并没有身上挨打的痛。
可是这一次,挨了一晚上打的顾苍九开口了。
“痛!我好痛啊!师尊我好痛!”
仙尘衣回过神来,却见顾苍九正在满地打着滚喊痛。
仙尘衣勉强收起了情绪,自己给自己吃下了颗丹药后,又给顾苍九喂下了一颗丹药。
顾苍九一边喊着痛,一边吃下丹药。
吃完后他则晕晕乎乎的假寐了起来。
见人昏迷,仙尘衣慌乱中想到了今日刚来村子里的那个大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他将顾苍九打横抱了起来,去寻找村长了。
村长本已睡下,却不想半夜被浑身是伤的仙尘衣吵醒,给吓了个半死,好在仙尘衣还是从村长口中问明白了那个大夫的住处。
当夜,仙尘衣敲响了那大夫的房门。
那大夫并未睡下,打开房门后却是被仙尘衣那满头白发吓着了。
不过大夫还是放仙尘衣进去。
仙尘衣并未就医,只顾苍九一人。
那大夫几次询问之下他也都拒绝了,,因此即便那小大夫熬了一夜都未能消了顾苍九的伤势。
也不知是不是小大夫猜到了什么,一夜里好多次很是诡异的打量仙尘衣,仙尘衣也都不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