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雨淅淅沥沥响个不停,柴房外暗卫像木桩似的立在房檐下,杀手蒙面人则被绑在树干上。
李冰神色焦急,转头看了眼柴房,又继续望着黑漆漆的林子。
主君怎么还不来?迷路了?不是放信号了么,没看见?
柴房内,缩在秦奕怀里的南迁月昏昏欲睡。
却被秦奕给她穿衣服的动静弄醒几分。
秦奕抚了抚她的脑袋,“没事,睡吧。”
南迁月撑着眼皮道,“雨停了叫醒我……”她要回去确认母亲和妹妹是否安全。
“好。”
时间又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林子里再次传来异响。
韦达捏着暗器,随时准备出击。
而李冰则睁大了一双眼,默默乞求,主君主君,一定是主君!
“李冰!南南呢!”林子里冲出黑影,人还没走近就是一声压抑怒火的质问。
李冰赶忙上前,“主君,南姑娘一切安好,正在柴房里……安政王也在。”
后一句,他说的小心翼翼,根本不敢看主君的神色。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很不好评价。
肖宸湿袖里的手顿时捏紧,雨水不断从额上滑落,有的挂在星眉上,有的挂在纤长的睫毛上,眼帘微动,长睫上的雨珠便似泪一般滚落,那双墨色的瞳孔,死一般的寂静。
他久久的立在雨中,动也不动,想进不敢进,他怕,怕看到让自己窒息的场面。
“迁迁!”
又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来人从树梢间飞落,将枝叶上的雨水踩落,刚好浇在被绑在树干上的蒙面人身上,昏死的蒙面人立马清醒。
“迁迁人呢?”谢言舟锋利的眼神随便揪着一个人问。
但没人理他。
这里一半是秦奕的人,一半是肖宸的人,他们怎会搭理主子的情敌呢。
谢言舟何其聪明,看着暗卫的站位就知道南迁月在木屋里面。
他压住心中的慌乱,几步迈到门口,抬手准备把门推开,却被韦达拦住。
“还请谢世孙莫要打扰南姑娘休息。”
谢言舟冷冽的眼神射向他,“既然是休息,为何会有男人的气息?秦奕在里面是吧,他对迁迁做了什么!”
说着,他一拳砸向韦达。
韦达本能闪躲,谢言舟趁机一把将门推开,里面的情形落入眼中。
摇曳的火光后,人影暧昧。
秦奕坐在一捆柴上,正垂首抚摸怀里人的脑袋,似是在安抚。
南迁月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身上披着男人宽大的黑袍,只露出半颗脑袋和一双脚。
她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
谢言舟感觉呼吸被扼住,喘息艰难。
他僵立在门口,不会动了。
“让开。”肖宸寒冷刺骨的声音在谢言舟身后响起。
谢言舟紧抿着唇,目光闪躲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像哪里都烫眼睛。
秦奕抬眸看向门口的人,声音厉冽却刻意压的很低,“要进就进,不进就把门关上。”
还好雨声不小,把他们的吵闹淹没,才没能吵醒她。
……到了半夜,南迁月是被饿醒的。
她睡醒时习惯哼唧两声,尤其是没睡好的时候。
“哼嗯……”
微弱娇憨的哼声响起,屋内的空气瞬间凝滞,几人的呼吸均变得凌乱不自然。
秦奕抬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那手掌甚是灼烫。
“雨怎么还没停……”南迁月徐徐睁开眼睛,有点酸涩,她忍不住抬手揉着。
丝毫没有意识到,屋子里多出了两人。
“今夜应该停不了。”秦奕微微垂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酥暖,嗓音亦是温软入骨。
坐在火堆另两边的人慢慢收紧指腹,手背上青筋乍起。
“南南,既然醒了,就别在他怀里待着了。”
酸里酸气,又冰凉刺骨的声音乍响,南迁月直接吓的一个激灵。
她身体抖动的同时,秦奕抱着她的臂膀加重了力道。
南迁月猛地转头,就见肖宸和谢言舟顶着冰块似的脸坐在火堆旁。
南迁月:“……”
他们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会觉得很尴尬呢?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南迁月抬眸质问似的望着秦奕,仿佛在怪他,有人来了也不知道叫醒她。
肖宸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本期盼着她是被秦奕敲晕强行抱在怀里的,然而她醒来后的反应,将他的期盼打碎。
她不是被强迫的,是自愿的。
这是个让人心碎的结论。
“咕噜……”南迁月的肚子咕噜作响,她摸着扁平的胃,拧起了眉头。
“烤地瓜快好了,你再忍一会儿。”秦奕柔声说着的同时捏了捏她的脸颊。
如此暧昧的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
“南南!你是未出阁的姑娘,不该与男人如此亲近!”肖宸极力控制杀人的冲动。
“烤地瓜好了。”谢言舟冷着脸将滚烫的地瓜放到秦奕的脚边,然后默不作声的添柴加火。
南迁月抿唇拍了拍秦奕的手臂,轻声道,“放我下来。”
秦奕出奇的配合,唇角挂着笑,握着她的腰将她提抱到旁边坐着。
还顺手为她笼了笼披在身上的黑袍。
南迁月伸手准备捡起地上的地瓜,却被谢言舟捡了去。
她紧抿唇瓣没有说话,以为是谢言舟生气了不给她吃。
实则却是,谢言舟将地瓜上的灰尘拍去,确认足够干净了才递给她,“吃吧。”
他的声音依旧是冷的。
南迁月弯唇笑了笑,道了句谢谢接过地瓜。
“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客气。”谢言舟闷闷道。
他丢了根柴在火上,溅起一阵火花,神色露出几分肃穆,“绑架你母亲和妹妹的人,是楼氏安排的,杀你的人,是长公主安排的。”
南迁月吃地瓜的动作顿住,蹙眉看着他问,“是空山派帮忙查的?”
谢言舟神色冷淡的点了下头,“嗯。”
南迁月眉头拧的更紧了,空山派不会查错,楼氏,应该就是宋太尉的夫人,她对母亲下手怕是出于妒嫉。
可秦奕不是说,是宋太尉救走母亲的么,那夫妻俩一个劫人,一个救人。
劫人的出于妒忌,救人的出于年轻时的爱慕?
而长公主刚好借此机会把她引出来杀了?杀她的蒙面人知道母亲和妹妹被关在哪里,就说明长公主与宋夫人合谋了,或者是长公主清楚宋夫人的举动,于是趁此机会安排杀手。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测。
“我让弟弟拉着石头来衡阳山了,他现在的情况你知道吗?”
南迁月问,问的秦奕。
秦奕抬手将她唇角的一点地瓜抹掉,“我让暗卫通知他回京了,此刻应该在相府。”
“那就好。”南迁月微微松了口气,但一想到今日遭遇眉头再次拧成结。
她蓦地望着秦奕,问,“长公主为何总要杀我?上次就问过你了,但你岔开了话题。”
秦奕垂下眼眸,陷入沉默。
南迁月偏头盯着他,心生疑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