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里,如懿窝在炕上心不在焉的翻书,海兰小心的觑着如懿的神色,心中微叹。
姐姐这两日心情不好,她每每过来都得小心着点说话。
特别是不能提及卫嬿婉,不然姐姐就一定会更生气了。
门口传来动静,二人一齐看去,见三宝急匆匆进来:
“主儿,七阿哥薨了。”
如懿惊讶抬头,心里掠过一丝窃喜并不被如懿察觉,她反应过来皱眉低声:“皇后只怕伤心坏了,可怜了这孩子的一条命。”
海兰镇定自若,面上的神情一点都没变,好似七阿哥的事情和她没有半点干系一样。
她淡然处之:“是啊,可怜了这孩子一条命。”
怪就怪你有这么一个作恶多端的额娘,姐姐多年不孕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皇后表面上宽容大度,暗地里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当初姐姐进冷宫,焉知暗地里有没有皇后的手笔。
海兰闭上眼睛,二阿哥都已经被她害死了,如今手上多了一条命,也没什么区别。
从她染上第一笔血腥开始,无尽的深渊与黑暗早就已经把她吞噬,她的世界被云层厚厚笼罩,只有姐姐是那唯一的一道光。
等她回延禧宫的时候,宫里鲜亮的东西都已经撤下去了,海兰只身坐在圆桌前,这次的事情只有之前的那个宫女知道,她还有两句话要嘱咐她。
“叶心,唤她进来。”
“是。”
海兰眼睛一眯,随后闭上眼睛将狠毒死死压在眼皮底下。
第二日,后妃全都被皇上召见,长春宫里再次人满为患,太后、皇上皇后端坐在上头,皇后面色憔悴双眼红肿,俨然是极为伤心的。
此刻,她红着眼睛一个个看过后宫的这些妃子们,看谁都觉得是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
妃嫔们大多都是茫然,海兰紧紧捏着手帕,极力克制身上的冷颤。
太后淡然看了她们一圈,而后对弘历低声说道:“人都来了,皇帝,你说吧。”
这些日子,宫中的事情都是太后在着手处理,也的确查出了如今后宫里面的暗潮汹涌,她闭上眼睛不想看着这样的场面。
弘历一抬手,进忠立即会意上前。
“启禀皇上,奴才奉命前去查办,查到了愉嫔娘娘宫里的小兰与皇后娘娘宫里的乳母春娘染痘有关系。”
海兰眉眼微动,立马切换战斗仪式,冷冷看着进忠斥道:
“进忠公公,你虽然是御前的人,可这说话也要讲究证据的。”
进忠从容俯首:“愉嫔娘娘别急,奴才还有话没说完呢。”
说罢他继续对上首三人说道:
“回皇上,小兰是愉嫔娘娘宫里的奴婢,自五年前进的延禧宫,是愉嫔娘娘宫里的老人了。”
“在七阿哥出事之前,奴才查到小兰受人所托去了一次浣衣局,而浣衣局当时正有一人和小兰是同乡。当时她身子不适,小兰便顶替了她去给皇后宫里送衣裳。”
进忠又补充道:“而那名同乡和小兰俱是自小出过痘的,故而她们并未出事。”
愉嫔不着痕迹看了事不关己在那儿发呆的卫嬿婉一眼,镇定自若给自己辩白:
“就算是如此,也不能证明小兰是本宫指使,若是有人买通本宫身边的人也未可知啊。”
富察琅嬅深吸一口气,哑声说道:“叫那个贱婢进来,本宫要亲自审问!”
进忠看了一眼皇上,见弘历点头就叫了小兰进来。
小兰昨天晚上就已经被带走了,当时海兰正吩咐她呢,没想到就有人说御前的人来要人,随即就带走了小兰和她相熟的几个宫女太监。
小兰,这个名字还是她亲自给她起的,如今……
底下的人畏畏缩缩的,富察琅嬅狠狠的瞪着她,厉声问道:
“说!到底是谁叫你害七阿哥的!”
小兰支支吾吾不敢说,空气瞬间凝滞,寒冰似乎在她们之间逐渐成形,卫嬿婉似乎是感到了什么一抬眼,无辜的一双眸子就对上了小兰转过来的脑袋。
随后就见她伸手指着自己哭求:“还请令嫔娘娘救救奴婢家人,还请令嫔娘娘饶过奴婢家人!”
海兰眼里骤然带上心满意足的笑意,果不其然,小兰虽然为人怯懦,可她对家里人可谓是言听计从,自己扣住了她的家里人也就高枕无忧了。
于是,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还有些愣怔的卫嬿婉,不过很快对方就瞬间醒神,一秒正色。
她走下脚榻跪倒在地,大呼冤枉:“皇上、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并没有谋害七阿哥的理由。此事定是有人污蔑臣妾!”
弘历自然是不相信这事情是卫嬿婉做的,毕竟她才当宫妃,手底下哪里来的这么多人使唤。
不过事情还没有定论,弘历愿意给卫嬿婉辩白的机会:“好,你好好跟朕和皇后解释。”
卫嬿婉立即说道:
“皇上,臣妾去年才伺候皇上,满打满算才半年而已,臣妾没有这个必要去谋害中宫嫡子?何况臣妾和皇后娘娘并无夙怨,自进宫来,对皇后娘娘一直崇敬皇后娘娘,每日请安都从未懈怠。”
“臣妾一无出身,二无皇嗣,若是谋害皇后嫡子,岂非太过冒险,臣妾也不能得到什么啊!这样的事情,臣妾做来干什么呢?”
“一旦发现臣妾谋害皇嗣,岂非诛连九族?”
卫嬿婉言辞恳切,可愉嫔不能让她这么撇清楚自己的嫌疑,连忙开口:
“可臣妾听闻,当初令嫔进启祥宫受尽折磨,当初也是皇后娘娘指派了令嫔过去的,你难道就不心存怨恨?”
“愉嫔这话未免太过心急,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没说什么,你怎么着急要定我的罪,难不成愉嫔你做贼心虚了吗?”
“何况小兰是你宫中的人,她的动向你还不清楚吗?若是我有嫌疑,那此事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卫嬿婉快速回击,海兰气怒:“你!强词夺理!皇上皇后娘娘,小兰指认令嫔,那令嫔身上就有嫌疑,只有进慎刑司重刑拷打才能洗脱冤屈!”
卫嬿婉冷笑一声,随后看着弘历双眸含泪:
“皇上,臣妾自承宠以后,向来敬畏皇后娘娘,当初的事情皇后娘娘也是受人蒙蔽,臣妾为何要怨恨皇后娘娘?”
“何况皇后娘娘出身高贵,统率后宫多年并无差池,臣妾真心敬仰皇后娘娘,自然不会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今日之事,臣妾没有理由谋害皇嗣。”
听了卫嬿婉的这一番剖白,就连富察琅嬅都信了大多数,就如同卫嬿婉说的,她一没有皇嗣,二根基尚浅,完全不必要对她的孩子动手。
可一想到当年的事情,富察琅嬅心里也存了疑虑,若是当初之事卫嬿婉怀恨在心欲图报复……
卫嬿婉看她那还有几分动摇的模样就连忙道:“皇后娘娘,犹记得当初是娴贵妃娘娘身着姚黄牡丹冲撞中宫,您心情不好臣妾也明白,更不至于为此谋害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