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溪村。
夜晚,深沉如墨,万籁俱静。
角落的一处人家,仿佛被世界遗弃,就连月光都吝啬,不肯洒落丝毫。
“呼。”
院门口,一道瘦弱的少年,倚靠在斑驳的墙壁旁,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睡得格外香。
他的呼吸均匀而悠长,脸上洋溢着梦乡的宁静与满足。
“可恶,这小孩怎么每天都睡到门口,跟条护院犬一样!”
幽暗的一角,有两团黑色身影悄然悬浮在空中,如同夜的幽灵,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两团身影,一高一矮,形态狰狞。
“他明明睡得很死,可我们每次靠近,都会被他发现,被他伤到。”
“离谱!”
矮的那团身影,极为诧异。
“这户人家,真古怪啊,里面的孩子有上等的灵根,外面的孩子身上没有灵气,却能够将我们阻拦在外。”
“奇了!”
较高的身影,很是疑惑。
“要是没有门口这个孩子,我们已经得逞了,可以美滋滋享用那灵根,壮实魂体了!”
另外一道身影,语气中带有愤怒。
“别急,这小子迟早被这家人整死,我们有的是机会。”
“好,在观察一下,一个孩子而已,总能被我们找到缝隙。”
两团诡魂,在幽深的一角,紧紧盯着。
院内一间矮房。
“陈根,你那病儿子又跑去院门口睡觉了,跟条护院狗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亏待他一样。”
听着妇人的抱怨声,男人只能赔笑。
“阿芳,别气,他爱去门口睡,就让他在那里睡呗。”
陈根伸出手,给妇人捏着肩,哄着她的脾气。
“睡睡睡,就知道睡,晚上睡,白天还睡,一干活就睡,还不能叫醒,不然就来脾气,会打人。”
妇人的声音尖锐,严厉指责门口的少年。
“等安小兴在年长两岁,病况会有所好转吧,到时候就可以卖到赵员外家了。”
陈根耐着性子哄着妇人。
床前不训妻,再加上妇人性格强势,好不容易讨到个婆娘续弦,陈根不好得罪。
“放他娘屁,还要养这病娃子两年,一张嘴就是吃,一闭眼就是睡,陈根你自己养吧,我可不养。”
妇人闻言以后,变本加厉,更加生气了。
“那能怎么办?我又不是没试过,将安小兴送去铁匠铺当学徒,结果他嗜睡,那老师傅没过两天就送回来了。卖去赵员外那里,第一天就睡着了,还把前来叫醒他的管家给打了,人家不要了,还倒让我们赔钱。”
说到这里,男人的心头涌上一股怒火。
这病娃子,影响了他的家庭和睦,每天都跟婆娘争吵不断,甚是烦人。
“所以你还养他干嘛,饿死这病娃子!”
妇人气冲冲。
“要不让安小兴读书吧?”
陈根想到了什么,当即讲了下去,“安小兴他虽然嗜睡,不过我看他挺好学的,前几天他还念着东儿的书,朗朗上口,甚至可以倒背如流,这孩子好像是读书的料。”
“放屁!”
妇人大怒,狠狠揪了男人一下,疼得男人惨叫连连,面色煞白。
“一个病娃子,懂什么读书。他要是去读书了,我家东儿难不成去种田吗,啊,陈根,你真是有病!”
妇人叽叽哇哇,抱怨不停。
“好好好,我不说了。东儿聪慧,让他读书就好,让安小兴去种田。”
陈根赔了个不是,然后闭嘴了。
“陈根,嫁给你,真是倒了血霉了……”
“……”
妇人还在持续输出着。
听着那脂肪压迫声带的声音,今晚喝了点马尿的陈根一时攻心气急,终是忍不住了。
“刘芳,你还睡不睡了!”
啪!
清脆的响声传来,陈根给了肥婆一个结实的巴掌。
“我搂嫩娘嘞!你敢打我!”
“好好好,陈根,你这一事无成的东西带着个拖油瓶竟然还敢打我!”
“给我带着外面的狗娘养的滚!”
刘芳流着委屈的泪水,肥脸一横,并且双手仿佛两根苍蝇拍,疯狂拍打着陈根。
“刘芳,冷静,冷静一下,我刚才不是有意的。”
只见肥婆怒吼的脸上带着一手巴掌印,陈根顿时吓得清醒了不少
他自知刚才自己过分了,便忍着怒火,只格挡,没有反手。
虽然陈根知道睡前不训妻,并且极力克制,但这场争吵还是爆发了。
“真是烦人,不得安生。”
“我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父母?”
隔壁,陈根、刘芳的孩子,陈东被吵醒了,对着父母的房间方向,低声咒骂。
“就知道吵吵,光吵吵有用吗,打起来啊!”
“对,赶紧打起来啊。”
“咦,这瓜娃子还在睡,真能睡啊。”
院外,两团诡影看得激动。
哐!!
陈根一把将房门拽开,顺手提着一根扫帚,便冲了出去。
“该死的婆娘,我弄死这病娃子,你就满意了吧,我去,我去,你别叫了!”
陈根怒吼着,他的脸庞在夜色中扭曲,已经冲到了门口。
刘芳见状,提着趁手的簸箕,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杀人他们倒是不敢,那是要吃官司的。不过吓唬一下这病娃子,让他知道这个家容不得病种,让他自己灰溜溜离家出走,这样最好。
“睡睡睡,就知道睡,白天睡,晚上还睡,害得我们这个家不得安生!”
陈根被婆娘激得怒火中烧,高高举起扫帚,朝着‘不争气’的少年狠狠砸了过去。
“砰!”
扫帚携带着破风之势。
然而,那明明睡得安详的少年却如同惊弓之鸟般,身体瞬间做出反应,敏捷而迅速。
一个鲤鱼打挺,少年流畅地跳了起来,顺势还捡起身边的一根短棍,轻松挡住了陈根愤怒的扫帚。
“啪!”
短棍再次一挥,即便陈根有所防备,但依旧被敲了到了脑袋,疼得他龇牙咧嘴。
“啊呀呀,你这畜生。”
陈根骂咧咧一句,向后退了几步,眼神中既有惊讶也有愤怒。
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病儿子,病状更加严重了,非但叫不醒,还把自己打了。
“你这小畜生,被鬼上身了吗,还在这睡觉。”
刘芳骂着,提着簸箕便远远用力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