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是家宴。
谢景寒虽不在,却早已让齐嬷嬷备好了礼。
这大车小车拉来的锦盒,让温国公的脸都快笑烂了。
即便知晓今日温夫人又闹出了笑话,他也只是冷冷地瞪了眼温夫人,便没有后话了。
“舒窈多吃些。”
温国公笑呵呵地照顾着温舒窈,时不时关注温舒窈有没有夹菜,整个前厅内伺候的丫鬟,都被他指使到温舒窈这来伺候了。
反观一旁的温以彤,身旁只有如意一个丫鬟。
她见此情景,纵然心中早有预料,却也还是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的筷子。
曾几何时,她也是被这样招呼的?
可失去景王妃这一层的身份后,她在自己父亲眼中,就如同不存在一般。
如今温国公眼中,只剩下了温舒窈。
他招呼温舒窈的同时,目光也始终落在温舒窈身上。
见温舒窈吃得差不多了,他才试探性的开口询问:“舒窈,过阵子,石阁老就退下来了,翰林院中空了一人,陛下定会重新选人入内阁。”
说话时,他目光有些飘忽。
在开口时,他心中便浮现出了许多念头,他想过温舒窈会拒绝自己,却没想到温舒窈会如此爽快,直接答应了此事。
“父亲想要推举谁入内阁?”
温舒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温国公脸上浮现出激动的喜色。
“你这是同意了?”
他说话时,殷勤的给温舒窈斟了一杯茶。
温舒窈喝下这杯茶,提醒道:“我只能帮父亲在王爷面前说上一句,但别的……却是做不了了。”
“有你这话,为父就放心了。”温国公拍着桌子,激动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舒窈,你就是我们国公府未来的指望!”
推举人入内阁,本就困难重重,他也从未将希望放在温舒窈的身上。
但温舒窈如此爽快,着实让他心情大好。
且不论这事成功与否,就单单是温舒窈这样爽快的性子,便让他看到了无数可能。
景王府这棵大树,他当真是攀上了!
就在温国公高兴之时,一旁沉默不语的温以彤却冷笑了几声。
“谁人不知景王公私分明?”温以彤冷睨了眼温舒窈,就像是在看跳梁小丑般,“你一句话,能顶什么用?”
“还真以为景王对你情根深种,你一句话,他便要替你办妥?”
“父亲,您还是另找门路吧。”
温以彤一开口,尖酸刻薄的模样简直让人无法将她与之前那个端庄大方的温以彤联系起来。
温夫人本是在一旁吃着饭,骤然听得温以彤开口,脸色大变。
“住口!”温夫人厉喝一声,“长辈在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温以彤仍不服气,还想继续说,谁知从身侧一道凌厉的掌风直接打来,她的脑袋被打得偏到了左侧,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疼。
她捂住了右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国公。
“父亲……”
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何时变成了这幅模样?
“放肆!”温国公冷声道,“景王身份尊贵,岂是你能在背后议论的?”
“更何况……”温国公压低了声音,警告道,“王府内的事,由不得你大放厥词!”
“你太让我失望了!”他冷眼看着温以彤,扔下了最后一句话。
听得这话,温以彤如遭雷击。
温国公之前说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最后一句话。
“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样的话,在梦中她也曾听过。
是她执意与谢景寒和离后成了京城的笑话,连带着温国公府的名声也被降到了最低。
她成为了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温国公对此恼怒至极,在一次与她的争执中,说出了这样的话。
如今,她再一次从温国公口中听见了这样的话。
温以彤浑身发抖,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挂满了她的脸庞。
“老爷,彤儿就算有错,您说这话,未免也太重了。”温夫人心疼女儿,忍不住开口劝阻。
她心疼地将温以彤抱在了自己怀中,不停安慰着。
温以彤对上温夫人关切的目光,心中更是委屈,哽咽道:“我说的本就没错,她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干涉王爷的决定?”
见这一副母女情深的场景,温舒窈轻笑了一声。
“我的确干涉不了王爷的决定,我方才只是应了父亲的请求,答应去王爷面前提一嘴,成与不成,也要看王爷的意思。”
“我可不敢干涉王爷的决定。”温舒窈含笑望着温国公,“父亲,想必您与我是一个意思。”
“这是自然!”温国公连忙答道,“王爷的决定,谁能干涉?”
“舒窈能在王爷面前提一句,我就满足了。”温国公说出这话,便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谄媚了,他连忙咳嗽了一声,将声音变得沉稳,“再说了,我也并非汲汲钻营之人,实在是甘大人平日里勤勤恳恳,为国为民,若是不入内阁……未免太可惜了。”
听得甘大人这三个字,温舒窈心中便冷笑了出声。
甘大人勤勤恳恳?为国为民?
此人简直是朝野上下最大的蛀虫,她记得,甘益被抓时,他所住的那间卧房全都由金砖砌成的,一算下来,足足有十几万两金子。
这样的人,是为国为民?
温国公也当真是脸皮厚如城墙,说出这样的话,都能面不改色。
她眼中浮现出冷意,但很快便将其藏了起来。
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候。
至少……现在的甘益,的确是一个勤勤恳恳的清官,在朝野上下,他名声都不错。
上一世,甘益就是进了内阁。
这一世,既然她早已知晓此人的真面目,自然不会让甘益入阁。
温舒窈面上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冲着温国公轻声细语道:“父亲所言极是,我定会在王爷面前,替甘大人多说好话。”
得了温舒窈的这句肯定,温国公喜笑颜开,又替温舒窈斟了一杯茶。
一旁的温以彤双眼通红,脸颊红肿,发髻散乱,冷眼看着这父慈女孝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