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荷花和宝玉、茗烟等人在官兵的护卫下又踏上路途。
茗烟听说宝玉去,他也一定要跟着去。他二人如今已不是主仆,更像是好兄弟。宝玉手无缚鸡之力,也正需要一个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呢。
荷花虽是女子,但她从小身强体壮,如今照着赵子常给她的拳谱,自学成才,跟茗烟也能打个五五开吧。
这回,船又在上次遇到瞎眼乞丐的那个小镇旁靠岸。
宝玉不由心头一动。
荷花知道他在想什么,劝他道:“不一定能找到,他不会傻乎乎地在这儿等我们去抓他。”
宝玉不听,荷花和茗烟只得陪他上岸找了一圈,果然再没见到那个身影。他们只得返回船上。
又行了几日,便弃舟登岸改走陆路。
听说大军驻扎在涿州,他们一行人,带着车队,拉着物资,由官兵护卫着。虽然,遇到过几股流寇,也都打退了,终于顺利到达陈总兵军队驻地。
陈总兵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几位小友,胆识过人。军中条件艰苦,你们不要嫌弃。”
他们忙道:“不敢不敢。”
陈总兵笑道:“还有一位你们的老熟人,听说你们来了,特意赶来相见。”
荷花听了,心中一动:“难道是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以为陈总兵口中的“老熟人”说的是赵子常。
谁知帐内走出的人却出乎他们意料。
“柳二哥,你怎么也在此!”宝玉惊喜万分地道。忙走过去,与之见礼。
这老熟人是柳湘莲。
荷花见来人不是赵子常,心里不好意思起来,悄悄红了脸。
这柳湘莲她也是久闻其名了,如今终于见到,果然是好个相貌!十分俊秀,五官标致,不输女子,只是不像宝玉那样柔和,他面上没有女气。赵子常五官也是标致的,只是脸庞更刚毅一些。
众人进入军帐中,叙起旧来。柳湘莲道:“当时国破的消息传到姑苏,我便想投身军中,上阵杀敌,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后来听说陈总兵这里在广纳贤才,我连忙来投奔他了。”
宝玉点点头,又问:“嫂子她们可还好?听说你们也有了孩子。”
柳湘莲笑道:“他们都好。家眷如今都在姑苏住着,我本来是已经金盆洗手,不再过问江湖中的事了。可如今,国家危亡之际,我们男人哪能坐着不动?无奈只能先舍小家了……”
宝玉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惜我实在不是练武的材料,只能跑跑腿,运送物资了。”
柳湘莲连忙道:“大家都是为国出力,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再勇猛的士兵,没有补给也是不行。良好的后勤保障也是获胜的关键。”
荷花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想:“陈总兵这边跟冯家军那边可有联系?”
陈总兵道:“自然是有的,不过这是军师机密,不能细说。总之,我们会相互配合,把戎羌异族赶出去。”
众人点头称是。
宝玉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顺军的头子张傲天可有下落了?”
陈总兵摇摇头:“雁门关一战,他输给异族后,有人说他被一箭射死了;也有人说他逃跑了,只是未见到尸首,无法断言。他手下的那些残部,被俘者当了异族的伪军;倒有一支残部投奔了我们来,跟我们一起抗虏呢!听说,冯家军那边也接收过顺军残部……”
如今,非常时期,自然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张傲天手下的兵,大多也是穷苦出身,因为连年灾荒和繁重的赋税,他们活不下去了,才揭竿而起的。历朝历代,皆有如此的农民起义。
可惜张傲天成事后,没有守住本心,称帝后仅仅四十多天就兵败如山倒。难怪人家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宝玉、荷花等人把运送来的物资交割清楚后,本想按原先的计划打道回府的。可是,战事吃紧,前线下来的伤员众多,医护人员根本忙不过来。
伤员的惨状让人看了,心中不忍。宝玉旧时旁学杂收,也对医道略通皮毛,便主动要求留下来,照顾伤员。茗烟和荷花自然也留下来帮忙,只叫其他伙计回去报信。
日子便如流水般过去。芳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
转眼又是冬尽春回。
“今天的饭里竟然有汤圆!”宝玉欣喜道。
“傻子!连今天是元宵节都不记得了?”荷花朝他笑道。
“啊,这岂不是又过了一年?”宝玉心中感慨不已,“老太太没了快三年了……”
宝玉吃完饭悄悄来到外面僻静处,搓土为香,一个人在那里跪拜着,口中念念有词。
荷花知道他是在祭奠他的大姐贾元春。她和茗烟远远站着。不去打扰他。
这两年战事胶着,如今好不容易,终于兵临城下,只是投鼠忌器于京城中的百姓,迟迟不肯下令强攻。
这天,柳湘莲来找宝玉,拉着他边走边说:“异族派出北静王为代表,要跟我们谈判。”
宝玉时隔三年,又见到了北静王。他还是如记忆中那般温文尔雅、英俊潇洒。真是人不可貌相,谁知道这样外表下的一个人,竟会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呢!
宝玉站在旁边胡思乱想着,对于他们的谈判内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与北静王初相识是在秦可卿出殡的时候。那时候北静王温文有礼,是人人称颂的贤王,宝玉自此时常去他府上做客。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为什么自己从未察觉到;还是说,他一直都是如此,只是表面工夫做得太好了,瞒过了所有人?
这时,又有人来报:“冯将军那边也派代表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帐中。
荷花见了他,眼睛一热。
赵子常已经看见了她,对着她微微点头,然后走进场中。
“北静王,好久不见!”他嘴角勾起,眼睛却像是要喷出火来。
北静王神色如常,彬彬有礼道:“赵佥事,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