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经年说:“那时你才两三岁,你外公还健在,因他是我父亲的老部下,我与你小舅舅也很要好。
有一回我去找你小舅舅,恰好他在抱着你玩耍,你看到我,就张着手要我抱,我见你粉嘟嘟的很好玩,就抱了你一会儿。
奈何你小舅舅疼你,唯恐我笨手笨脚摔了你,就让人把你送到你母亲那边去了。”
楚烟整个愣住。
难怪侯爷对她如此信任,如此照顾,原来是因为小舅舅的关系。
原来自己竟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和侯爷有过交集。
原来小时候自己也是有人疼的。
只可惜母亲去世后,外公没几年也过世了,小舅舅被外放到凉州戍边,外祖母也随他去了任上,这些年都没回过京城,那些往事自然也没人对她提起。
思及此,楚烟不禁又泪盈于睫。
谢经年怕她又哭个没完,忙道:“我与你小舅舅偶有书信往来,他若知道我娶了你,定要骂我为老不尊的。”
楚烟含泪而笑:“不会的,侯爷一点都不老,侯爷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忙找补道:“我成亲的事父亲也给小舅舅送了信的,只是凉州太远了,他就算有心,也赶不回来。”
“这倒也是。”谢经年说,“凉州地理位置特殊,周边的游牧族都不怎么安分,你小舅舅轻易是走不开的。”
话题扯开,楚烟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谢经年悄悄松了口气。
他实在不会安慰女孩子,好在这姑娘不算难哄,随便说说话就不哭了。
他斟酌了一下,对楚烟说:“我知道你这几天受了很多委屈,为防别人轻慢你,以后我会时不时歇在你房里,但你放心,我只睡在罗汉榻上,绝对不会冒犯你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楚烟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
侯爷把她当成了小辈,以为她是为了寻找靠山才嫁给他。
这种情况下,和自己旧日好友的外甥女圆房,对他来说确实挺别扭的。
望着面前如山似岳的男人,楚烟最终点了点头:“多谢侯爷为我思虑周全,侯爷娶我有不能说的原因,我也同侯爷一样有不能说的原因,但我可以向侯爷保证,我的秘密不会对侯爷有任何损害,请侯爷相信我。”
谢经年看着她长睫上残留的水汽,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有种想要帮她擦掉的冲动。
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郑重道:“好,我相信你。”
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小姑娘确实没什么能损害到他的。
当初之所以答应娶她,也有几分是看在她小舅舅的面子上想护她一二,只是这些不好说出口。
楚烟向他道谢,想了想又道:“侯爷,我们来个约定好吗?”
“什么约定?”谢经年问。
楚烟说:“我想和侯爷约定,以后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彼此误会,要永远相信对方,相信对方就算欺瞒自己也是有难言之隐,那些没说出口的秘密,只是因为时机未到,我们要耐心等待,不要相互猜疑,好吗?”
谢经年沉默地与她对视,良久,才点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哟!”
“侯爷放心,我绝不反悔。”楚烟忙向他保证。
谢经年一本正经地伸出尾指:“还是拉个钩吧,这样保险一些。”
楚烟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他可是锦绣侯哎,是大周第一战神,他居然相信拉钩?
原来战神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吗?
但她还是伸出尾指,和谢经年的尾指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幼稚的誓言,鼻子却莫名一酸,差点又忍不住哭出来。
这时,秋水在外面禀道:“夫人,艳枝和艳霜回来了。”
楚烟忙松开谢经年的手向外间走去。
“等一下。”谢经年拉住她,抬手帮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捎带着帮她擦了擦眼睛,温声道,“你如今好歹是侯夫人了,让人看到你哭鼻子会笑话你的。”
男人粗糙的指腹从女孩子娇嫩的眼皮上掠过,不知为何,两人的心头同时颤了一颤。
楚烟红着脸,也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袍。
以前也知道他高大魁梧,但没有细琢磨过,如今自己亲自动手从上到下抚过他的身躯,楚烟不禁惊叹出声:“侯爷好高啊!”
“哈!”谢经年低笑出声,“你是头一回见我吗?”
楚烟的脸更红了,难为情地转身向外间走去。
谢经年看着她像头受惊小鹿似的逃走,唇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艳枝和艳霜被关了两天,担惊受怕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人都憔悴了好多。
如今见到楚烟,就像走丢的小羊羔见了亲娘一样,跪在地上,一人抱着她一条腿,委屈地哭了起来。
“小姐,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小姐,您的伤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严不严重啊?”
“傻丫头,严重的话我还能自己走动吗?”楚烟笑着提醒两人,“先别哭了,侯爷在呢!”
两个丫头这才发现随后走出来的锦绣侯,顿时吓得止住了哭声,战战兢兢地给他磕头:“是奴婢们服侍不周,让小姐和世子出了事故,请侯爷责罚。”
谢经年抬了抬手:“起来吧,此事与你们无关,这两天委屈你们了。”
两个丫头忙道不敢,相互搀扶着起了身。
谢经年又道:“以后好生伺候夫人,不要再称她为小姐了,这样也便于她在其他下人面前立威。”
两人连连点头称是。
谢经年偏头看了楚烟一眼:“那你好生歇着,我先走了。”
“侯爷慢走。”楚烟福了福身,送他离开。
等他迈过门槛,楚烟突然想起一事,又叫住了他:“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