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花满脸都是淤青和红肿的伤痕,看起来十分狼狈不堪。
他们一家子回到河湾村口时,闲坐着聊天的妇人们,看到秦兰花这副模样,顿时好奇心大起,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开始询问探究。
“哎呀,飞鹰家的,你这脸咋弄成这样啦,敢是今儿回娘家和嫂子们抢肉吃,干仗了不成。”
众人原是玩笑话,但见秦兰花面色骤然僵住,一副窘迫的模样。
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露出疑惑的神色。
难不成,这娘们回娘家送个节礼,还真和嫂子们干仗了不成。
只是,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秦兰花极力镇定神色,心里不禁暗骂这些人多嘴多舌。
她回娘家送节礼,结果却和嫂子大打出手,虽说自己占着理儿,但这种事情传扬出去总归不好听,太丢人了!
在娘家丢人也就罢了,说出去也是薛氏这个当嫂子的不做人。
若这事在婆家村里传扬开来,不用想,家里那两个遭瘟的妯娌,不定怎么背后看她笑话。
面对妇人们的追问,秦兰花支支吾吾几息,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我……我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就把脸给磕伤了。”
话说出口后,她自己个都觉得这个借口太过牵强。
众人自然不信,谁家好人摔一跤,会把脸上磕出鲜亮指痕。
就有人调侃试探道:“那就是你男人的不是了,老大的汉子跟身边,竟没有扶住你。”
林飞鹰拎着鸡蛋篮子,站一旁尴尬挠头,只说都赖自己手笨脚笨,害的媳妇受了伤。
说多错多,秦兰花不想和这些碎嘴子继续掰扯,忙借口家里还有事,吆喝三壮,扯着四壮,和拎着鸡蛋的林飞鹰匆匆离去。
看着秦兰花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身影,众人更加好奇。
就有人道:“哎,你们发现没有,四壮走时穿的还是棉布衣裳,这回来却换成了一身破烂。”
“还真是哎。”众人点头附和。
秦兰花向来能显摆,早上出村经过村口时,特意展示了四壮身上的新衣裳,说娃儿皮肉娇嫩,棉布衣料穿着吸汗又透气,比起麻布,还更柔软不扎人。
众人一阵猜测后,又瞅着其中一个圆脸老妇人,道:“你家流霞不是嫁大黄庄了吗,等她和女婿回来送节礼,你也打听打听到底咋回事。”
圆脸妇人,也就流霞娘,闻言推脱道:“咱们村离大黄庄又不远,谁家没个故旧亲朋,我家流霞还是新媳妇呢,可不好到处传闲话。”
众人见流霞娘不肯,也就作罢。
又有人道:“飞鹰手里拎着的是鸡蛋吧,要说飞鹰他丈母娘,还真是疼闺女,别是老婆子捡鸡蛋给闺女,儿媳们不满意,合伙给兰花揍一顿吧!”
妇人们盯着四人的身影,猜测纷纷……
…………
秦兰花从村口往家赶,路上但凡同她打招呼的,无不好奇问询她脸上伤痕怎么来的。
她胡乱敷衍一通,脚步不停往家赶。
等推开院门,心里着实大松一口气。
梁青娥抱着乐宝,正在院中遛弯,听到“咣当”一声门响,好悬没吓一跳。
扭头见是秦兰花关门的响动,眉头一皱,就要骂人,嘴巴还没张开,一眼看见儿媳眼角嘴角俱是青紫伤痕。
忙看向一旁尴尬的林飞鹰,道:“你俩干仗了。”
林飞鹰忙摇头,面上一言难尽。
倒是三壮,怯怯道:“是我三舅母打的。”
什么,竟是秦家三儿媳打的。
梁青娥皱眉看向林飞鹰,骂道:“你是个死人不成,就干看着那娘们压着你媳妇儿打啊,瞅瞅这脸都抓花了,这死娘们手咋恁毒。”
秦兰花见婆婆不仅没骂自己回娘家干仗丢人,竟还给自己说话撑腰,心里难得的浮起一丝感动。
林飞鹰十分冤枉,辩解道:“她俩干仗时,我不在啊,等我和舅兄们回去,俩人早打完了。”
梁青娥瞅着秦兰花脸上破损的地方,嘱咐道:“近日天热,小心伤处莫发炎了,要是溃烂流脓,老娘可没银钱与你请大夫,明儿下地开镰收麦,别想借着养伤偷懒躲活。”
秦兰花心里升起的细微感动还没长大,“啪叽”一下,又碎了个干净。
她摸着隐隐作痛的脸,怏怏不乐:“知道了娘。”
梁青娥把要紧事儿说完,这才好奇问道:“说吧,回去送节礼,怎么和你娘家嫂子打起来了。”
屋檐下,陈秋莲抱着五壮,也好奇看过来。
秦兰花不愿在陈秋莲面前丢人,纠结几息,一扬头,破罐破摔道:“她欠打,谁让她手长,看见啥好东西都想往自个怀里搂。”
说完,狠狠剜一眼陈秋莲,借口换衣裳,扭身回了房。
陈秋莲受此无妄之灾,心里十分无语。
梁青娥闻言,不禁挑眉瞅着秦兰花气鼓鼓的背影,心想,真不知你这话是说你三嫂呢,还是骂你自己个呢。
合着这婆娘也不糊涂,也晓得手伸太长,啥好东西都想扒拉给自个欠打呐!
“老三,你说,兰花和她娘家嫂子怎么起的冲突。”梁青娥扭头,开口质问林飞鹰。
林飞鹰正要开口,三壮见老娘不在,嘚吧嘚,脆声奶气的,把他看见听到的,一股脑抖搂了个干净。
梁青娥看向四壮,果然,出门时,秦兰花特意给他换上的新衣不见踪影,此时一身的破旧短衣。
“个眼皮子浅的玩意儿,连娃儿身上的衣裳都眼馋,这么大的人就这么点出息,保管她往后干啥啥不顺,一辈子发不了财。”
梁青娥扯过四壮,把他身上的衣裳脱下,往地上一扔,又喊林飞鹰进房给四壮找衣裳。
很快,林飞鹰拿出两件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衫。
梁青娥接过来,边穿边骂:“往日里在家不是神气的很吗,别人当面脱你孩子衣裳,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这遭瘟的婆娘要是哪天来家里,瞧我不大扫帚给她扫地出门。”
秦兰花坐在炕上,揉着酸痛的腰腹和面颊,心里满是不快。
她怎么就屁都不敢放了,她身上脸上这些伤,难不成是她自个抓的拧的。
话说回来,薛氏再不是东西,好歹也是她娘家人,再怎么混账,也轮不到她这个亲家背后咒骂吧!
只四壮的新衣裳到底在她娘家弄丢了,秦兰花心虚理亏之下,又不敢出声辩驳。
她心里憋着气,一时气娘家人眼皮子浅让她在婆家丢份。
一时又气梁青娥得理不饶人,话说的忒难听,不给她这个儿媳面子。
等到叶银红四口子回来,看到秦兰花脸上的伤痕,自然又是好一番盘问。
饶是秦兰花脸色黑沉如水,都没挡住叶银红的八卦之心。
“和我娘家嫂子掐架干仗了,她把她家小崽子的破衣裳,换了四壮的新衣裳,她死皮赖脸不还衣裳,我一气之下就动了手,脸上的伤都是她打的,你满意了吧。”
叶银红吃了一口新鲜出炉的瓜,一时心满意足,就连秦兰花阴阳怪气、夹枪带炮的话语,都懒得去理会。
等吃晚饭,陈秋莲仍旧是大毛妮二毛妮把饭端在屋中用。
秦兰花受不了大家有意无意投在她身上的异样目光,也端碗进了屋里。
叶银红不慌不忙端起属于自己的饭菜,抬起脚步,匆匆出了院门。
她从娘家回来经过村口时,好几个大娘婶子嫂子们拉着她打听,问她妯娌秦兰花因何挨的打。
是因着回娘家捎带的节礼太简薄,还是临走拿了娘家的鸡蛋惹得嫂子们不满……
叶银红当时被问的一脸懵,心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秦兰花这泼妇,竟然在疼爱她的娘家挨打了!
她听到这个消息,再顾不得和伯娘婶子们唠嗑,脚步不停就往家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