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活计的分配终于尘埃落定。
除秦兰花之外,其他人均表示赞同。
陈秋莲不禁长舒一口气,这样一来,她就再不用操持锅灶上的活计,日后只需全心全意照顾五壮和乐宝就好。
就如婆婆说的那样,这些日子,夜里给俩小只轮流喂奶,换尿布,她有时困顿的,站着都能睡着。
而梁青娥做出的这番安排,于大毛妮和二毛妮来说,真可谓是天大的好消息。
因为从此以后,她们再无需清洗三房四口人的衣裳,除此之外,刷锅洗碗以及照料家禽牲畜等繁杂家务,她们也只需和三婶轮流负责就成。
如此一来,二人身上的担子着实减轻不少,闲暇时间,她们也能学学针线,就像大阿奶家的萍萍和小丫,她们四个明明差不多年纪,人家已经能绣出顶漂亮的花儿啦!
而她们姐妹,缝个补丁都歪歪扭扭。
想到日后可以同堂姐妹们探讨针线刺绣,小姐妹俩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至于林老虎仨兄弟,他们毫无悬念坚决拥护老娘的决定,况且只是分配家务活计这样的小事。
而叶银红对此同样没有任何意见,或许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她的身体逐渐适应了这些劳作,如今无论是如擀面条这种需要体力的活儿。
还是每日往返三十余里的长途奔波,对现在的她而言似乎都不再那么艰难疲累了。
大壮二壮更没意见,他们往常也是干的割猪草,捡柴禾这些活计,最多带着三壮一起,省得他在家淘气。
只不过近段日子带的娃儿多一个四壮,四壮尚算乖巧,三壮一个人就能把他看管的很好。
三壮四壮更没意见,俩人岁数还小,不调皮捣蛋就是帮忙了。
乐宝和五壮更是打个奶嗝都被夸赞的年纪,大人们对他们唯一的期许,就是吃好、喝好、睡好,快快长大,莫要生病。
见众人毫无异议,梁青娥大手一挥,道:“行了,老三家的带着俩丫头把该洗的洗了,该刷的刷了,老二家的把面团活上,我去后院拔些青菜洗干净……”
“老大家的回房照看娃儿吧,省得乐宝一会儿醒了,屋里乌漆墨黑的,身边没个大人惊着了。”
秦兰花不可置信看着梁青娥,简直想不到还没过夜呐,这老太婆就开始执行新分配的方案了。
等把板车上所有的锅碗刷洗完,又把明儿出摊要用的东西帮忙备好,这一歇下,天已经很晚。
秦兰花揉着酸疼的腰,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久不成眠,耳旁听着男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一时更加气愤难平。
她使劲戳一下林飞鹰,嘟囔道:“家里是不是只有大哥二哥是亲生的,你是不是娘捡回来的,不然一样都是儿媳妇,咋就我得掌着锅灶,还得伺候鸡和猪!”
林飞鹰被戳醒,也有些恼火,强自按捺住脾气。
劝道:“胡说啥呢,娘不是说了吗,大嫂日夜照看俩娃儿辛苦,二嫂得跟着去码头出摊,家里不就你一个闲人吗,况且娘也没都推给你,她老人家也做早上的饭食啊,娘还不够体恤咱们这些小辈吗。”
秦兰花一下就委屈上了,抽噎道:“可是我刚出月子,现在有时还心慌气短,稍一累些,头疼头晕的很呢。”
林飞鹰听婆娘哭了,又听她这般说,心里涌起愧疚,一时也跟着叹气。
半晌后,想出个解决方案,道:“以后只要轮不到我去码头,家里这些喂猪喂鸡的活儿都是我干,咱们的衣裳也都我洗,你只需带着大毛妮和二毛妮把饭做好,莫要惹娘生气,你觉得成不成。”
秦兰花弯起嘴角,心里甜津津,嗔怪道:“你快别毁我名声了,你见哪家的爷们蹲河边洗衣裳,旁人瞅见,也不像个样。”
林飞鹰只求这娘们早些消停,好让他快些睡觉,遂道:“我心疼自个婆娘,管他们说什么呐,旁人的闲话你莫管,这些琐碎事只安心交给我就成。”
秦兰花轻轻偎进林飞鹰怀里,甜腻腻嗯着应好。
…………
林老虎三人仍旧天不亮出发去码头,等梁青娥起身开门时,家里早没了三人的影子。
早饭简单,野菜窝头和杂粮饼子,中间围着一大碗金黄滑嫩的鸡蛋羹,还有两个麦香十足的细面蒸饼。
她先把鸡蛋羹端出来,又把两个蒸饼夹进陶碗中。
最后再抽出筷子,小心往油罐里探一探,把带出来的几滴香油滴到鸡蛋羹上,闻着浓香的芝麻香味,方满意端起碗,送去东屋偏房。
“老大家的,吃饭了。”刚踏进门槛,就见陈秋莲正俯身给两个娃儿擦手擦脸。
陈秋莲抬头叫人,见今儿蒸蛋羹的碗明显大一号,忙笑着道:“我这就要收拾好了,娘自去吃饭吧,莫要吃了冷食。”
梁青娥摆摆手,接过陈秋莲手中的布巾,小心给乐宝把尿布掖好,闻着小娃儿奶香奶香的味儿,心里对陈秋莲的细致更是满意。
乐宝和五壮两个奶娃儿并排躺在炕上,俩娃儿一样的白嫩乖巧,只一个着细棉衣裳,一个穿破衣烂衫,俩娃儿都在伸胳膊蹬腿,嘴里哦哦冲着自己笑,梁青娥逗弄一会儿,心里就有些不得劲了。
她扭头冲陈秋莲道:“往后你们夫妻俩得的分红,莫要花费在乐宝身上了,乐宝的穿用,自有我这个当阿奶的给她添上,没道理让你劳心劳力养着乐宝不说,还要你倒贴银钱。”
陈秋莲有些意外,因拿不准婆婆是啥意思,遂笑道:“乐宝小人儿家家的,能花几个钱,何况我们手头的银钱,也是娘给的………”
她抿起唇,面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不怕娘笑话,这段时间,竟是我这辈子最自在的一段日子,我有了五壮,总算能对得起娘和孩他爹了,娘让我养着乐宝,也不曾亏待过我……”
她看一眼装扮精致的乐宝,笑道:“说到底,还是我托了乐宝的福,这些日子下来,身上都长不少肉,我是打小苦过来的人,比谁都知道爹娘无靠的滋味,娘若是不嫌弃我没见识,我情愿一直养着乐宝。”
陈秋莲话一出口,梁青娥就多看她几眼,见她面上满是坦然,眉眼之间俱是温柔慈爱,心里不禁感慨非常。
道:“好好,难为你有这份心胸,乐宝可是个福娃娃,养她,你往后好处多着呢。”
陈秋莲笑笑,不置可否,她方才那话完完全全出自真心,对于孩儿来说,细棉衣裳和旧衣缝制的衣裳,区别不大,娃儿最要紧的,还是得吃饱。
这些日子好吃好喝,她往年身上那种提不起劲来的无力感,和晕眩症仿佛都消失了。
连一直瘦弱不长肉的身子也丰盈许多,哪怕熬夜再困乏,白日里稍微眯瞪一会儿,就又精神饱满。
以前精力不济时,她常常害怕自己不长命,只要想到闺女们以后,也有个不拿她们当人看的后娘,她都焦虑不安。
而今,她身体渐好,那些陈年旧疾仿佛也都不药而愈,她不懂很多大道理,只觉得所有这些改变,都是因着近日来好吃好喝的缘故。
她为啥能好吃好喝,当然是因为喂养乐宝,对于这一切变化的根源,陈秋莲在某种程度上,比梁青娥更仔细乐宝。
人非草木,乐宝生的讨喜又乖巧,成日家抱着哄着喂着,时间一长,渐渐的,陈秋莲也对乐宝生出些母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