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早上曹夫子赠予四位初来乍到的学生每人一份试卷厚礼之后,竹班众人对待这四人的态度似乎稍有转变,不再如先前那般冷漠疏离。
趁着上课前短暂的休憩时间,一些同窗主动凑上前去,与这几位新同学攀谈起来,并好奇地询问起他们的学业情况。
毕竟,郡学向来竞争激烈,学习氛围浓厚,大家对于彼此的实力都颇为关注。
其中一名学子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你们几人的成绩究竟如何?”
塘平府和贤裕府的两名新生表现得既谦逊又带着几分自豪,笑着回答道:“诸位,我俩有幸成为各自府城的案首。”
听闻此言,周围的其他书生皆投以赞赏的目光,表示钦佩之意。紧接着,众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转向了那两位来自上凌府的新生。
“哈哈,我也是案首呢。”奚昀随口说道,不打算多么引人瞩目,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融入这个班级,安然的度过这短短几个月。
奈何忘记了齐鸿之是个高调惯了的人,自己就算了还要替好友装一把:“诸位,这位可是我们上凌府的小三元。”
这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竹班顿时鸦雀无声。众书生皆是满脸惊愕之色,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要知道,在郡学这样人才辈出的地方,案首虽不少见,但能够连续夺得县试、府试、院试三个第一的“连中三元”者却是凤毛麟角,极为罕见。
奚昀:“……”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轻叹,对着目光灼灼的众人,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礼貌而又略带尴尬的微笑,然后说道:“哈哈,有幸有幸。”
齐兄!你这是干什么呀!虽然装到了确实很爽令人畅快,但是你给我拉了一波仇恨你知不知道!
齐鸿之当然不知道,他事不关己得从宽大衣袖中掏出那柄无论走到何处都随身携带的珍贵玉骨扇,悠然自得地将其展开,然后风度翩翩地轻轻摇动着。
家境颇为富庶且略通些门道的书生,注意到了齐鸿之手中的那把玉扇子,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之色,急切地追问道:“这是……羊脂白玉所制而成?敢问齐兄你可是......”话至此处,戛然而止,显然这位书生还有未尽之言尚未说出口。
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和疑问,齐鸿之只是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句:“不是。”
紧接着,只听“咔哒”一声脆响,他迅速收起了扇子,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感。
至于这个简短的回应到底是在否认扇子的材质为羊脂白玉,亦或是对那位书生未竟之言的否定,恐怕只有齐鸿之自己心里清楚了。
那位书生见状,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似乎仍心有不甘,想要继续追问下去。但当他瞥见齐鸿之那淡漠而犀利的眼神时,顿时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颤,连忙紧闭双唇,不敢再多言半句,甚至连目光都赶紧移向别处,生怕惹恼了眼前这位身份莫测之人。
其他那些距离较远的书生们,完全不清楚就在这短短的数秒钟之内究竟发生了何事,自然也是无从目睹到那二人之间的眼神交锋。然而,坐在齐鸿身旁一侧的奚昀,却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微微挑了挑眉毛,默默地转过头去,低下头佯装成正在认真读书的模样,选择装聋作哑。
奚昀内心深处慨叹不已,自己是个土狗啊,原来齐鸿手中视若珍宝的那把玉扇子,竟然就是传闻中和田玉品种里最为珍贵稀有的羊脂白玉。这可是质地极其细腻柔润,毫无半点瑕疵可言,价值连城且难以求得的极品美玉啊!
果真是自己太过孤陋寡闻了,如此这般的上好货色摆在眼前,自己居然连它到底属于何种品类都分辨不清。虽说知晓其定然非同凡响,但万万未曾料到竟是举世无双的无价之宝。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古代似乎只有帝王之家才有资格享用这等羊脂白玉制品,除此之外,也就只有极少数受到特别恩赐的官宦人家能够拥有。
嗯……齐兄,你果然不简单,真是真人不露像呐。
奚昀暗下决心,一定要紧紧地抱住齐鸿之这条粗壮有力的大腿才行。
简单交谈闲聊过后,奚昀便逐渐退出了他们的“聊天室”,并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中的书籍上,全神贯注地背诵着书中的内容。
乡试即将到来,具体日期虽尚未明确公布,倘若八月初正式举行考试,那么从此时此刻起计算,最多也仅剩短短三个月而已!时光如此珍贵,每一分、每一秒都容不得丝毫挥霍。
竹班的课程安排表张贴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奚昀见状赶忙凑过去一看,好家伙,这课排的真是满满当当的,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果真是名不虚传的郡学,管理之严格可见一斑,抓的就是紧。
卯时入座开始晨读,半个时辰后就开始上课,午时用膳和休息,再是上一下午的课,然后申时放学。
早六晚五。超绝高三牲的作息,这也就意味着他早上五点钟就得爬起来。还好如今气候逐渐回暖,若是换成寒冬腊月,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要如何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
上午上了两堂课,奚昀发现汤夫子的教学模式和郡学夫子的教学模式非常相像。
眼前这位曹夫子同样也是个上课时严肃认真、不苟言笑之人。他特别热衷于点名让学生站起来回答问题,如果有人答不上来,便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然后轻轻吐出一句“罚抄”,至于罚抄的次数嘛,则完全取决于曹夫子当时的心情好坏。
相较于汤夫子,奚昀觉得曹夫子似乎更为可怕一些。
为期三个月的备考时间,郡学为此精心定制了一套详尽的复习计划。
他们打算把书本中的重点知识逐字逐句地仔细剖析讲解一遍之后,再进一步拓展延伸开来,从而引申出其他相关联的知识点或是各种不同类型的题目。
举个例子来说吧,像那句看似平凡无奇的诗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经过一番巧妙设计后,竟然能够摇身一变成为一道颇具深度的策论题。
题目要求考生紧密围绕这句诗,深入探讨传统审美观念与社会风尚之间的相互交融以及对人们行为举止所产生的引领作用。
如此一来,原本简单易懂的诗句瞬间变得复杂且富有挑战性,着实考验着每一个学子的理解能力和思维敏度。
终于来到了乡试这个关键阶段,此时便是要将那些只会埋头苦读、不知变通之人淘汰出局的时候了。科举所选拔出的人才,乃是朝廷真正所需,必须具备实打实的才华和学识。那些刻板拘泥、墨守成规的书呆子,充其量只能成为一名小小的秀才,根本无法跨越乡试这座高山险阻。
正因如此,许多年事已高的老书生即便穷其一生参加科考,却始终难以通过此关,最终还是败在了年轻后生们的手下。
奚昀他迅速调整状态在节奏极快的郡学里适应了下来,没过多久便洞悉了乡试与之前那三场考试之间存在着何种差异。
他还见缝插针地利用下课的间隙制定出了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复习计划。
郡学内的学习氛围异常紧张激烈,授课夫子在一堂课上能够传授多个重要知识点,并且讲解得深入浅出、精妙绝伦。
坐在下面的学生们亦是全神贯注,听得格外用心,他们犹如久旱逢甘霖般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养分,眼神之中充满了对学问的热切渴求。
奚昀和齐鸿两人凭借着坚实的基础知识以及还算聪明的头脑,尚且能够勉强跟上竹班飞快的教学进度,这让负责教导他们的曹夫子不禁频频颔首,欣慰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