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以后,我们向别人借了两台车。
我接过头盔,坐进驾驶座,双手握住方向盘的那一刻,脑海中突然如闪电般极速闪过几个画面,那些画面犹如噩梦一般,它们冥顽不灵的在我脑海里不断的冲击着。
我被困在头盔里的脸颊瞬间冷汗密布,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从那段阴影中走了出来。
可为什么……为什么此刻我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仍止不住地颤抖?
那股如溺水般窒息的感觉,如汹涌的潮水般一下子涌上我的全身,让我浑身都仿佛被一层怎么也洗不干净的黏液包裹着,难受至极。
我的心也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想要挣脱牢笼。
耳边曾经那些人起哄吵闹的声音,还不断打在我的耳膜上。
他们都看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一时之间一下子崩溃至极,发泄怨气一般狠命的捶打了几下方向盘。
随后又把脸埋了进去。
一时整个人被巨大的悲伤笼罩。
泪水觉提般不断的流淌了下来。
我……我这样还怎么去参加比赛?还怎么去赢回那份荣耀与尊严。
光是想要全神贯注的应对一场比赛,我现在都做不到。
突然,一股清凉的风灌入了进来。
我一时之间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落梓墨温柔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凌哥,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他突然扣着我的肩膀,带着无比关切的眼神看着我,随后又替我摘掉了头盔,不断擦拭着我脸上的汗水和泪水。
“我……我好像做不到全神贯注的应对比赛了。”
我带着浓浓的哭腔说着,说完我又抱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了他的腰间,不想让他看到我此时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发顶,“凌哥,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无法全神贯注的应对比赛吗?”
我本来绝望的闭着眼睛痛哭着,听到他这么说,我陡然睁开了眼睛。
要我揭开心底深处那段不断被侮辱的伤疤,简直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不行。
绝对不行。
“凌哥,你如果不告诉我,我怎么对症下药呢?人只有勇敢地直面内心深处的伤痛与伤疤,才有可能彻底地战胜它、克服它。”
“你看,有许多人对水怀有深深的恐惧阴影,不敢踏入水中游泳,可最后他们都是凭借着直面内心的这份阴影,克服了在水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可怕感觉而成长的啊。”
他蹲了下来,握住了我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我,诚挚的说,“相信我好吗?”
那两个混蛋算什么东西,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给艾萨克说的都是假的信息,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国找回来的。
况且,他也已经目睹了我在国外被同性纠缠的场景。
或许,将自己内心深处那从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痛苦向他倾诉,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我微微颤抖着嘴唇,欲言又止,内心在信任与恐惧之间来回拉扯,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与挣扎之中。
此时我坐在车里,他蹲在车外,再次温柔坚定的说,“凌哥,我们是一个车队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应该一起面对啊。”
听到他说我们是一个车队的,我不由的认真的看着他,他年轻英俊的面容,此时看着我是那么的真挚温柔。
曾经的屈辱并不能代表什么,我的脊梁不该这么容易就被打碎掉。
是时候了,我必须鼓起勇气,直面内心深处如影随形的阴影。我艰难地张开双唇,将那段一直深埋心底的痛苦过往倾诉而出。
落梓墨听到以后,温柔的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国外的环境本来就比较开放包容,其实可能你以为的事情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呢,你都回国了,不美好的事情统统永远地留在国外吧,不要再让它们继续困扰你、束缚住你了。”
对,让那些事,都烂在国外。
我点了点头。
落梓墨见我缓和下来情绪,随后从前面绕到我旁边的副驾驶位坐了下来。
“今天不比了,我来当你的领航员吧。”
他边说着边系好安全带,随后关心看着我,拍了拍我的手背,温柔的说,“凌哥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我看向他关切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于是坚定的点点头,微微颤抖的手再次缓缓摸上方向盘,深吸一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先开慢一点,找找感觉,不要太着急了。”
耳边落梓墨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听他话的,慢慢启动车子,缓缓的行驶着。
努力将脑海中不断循环、如恶魔低语般的声音屏蔽在外。
后面慢慢的,他不断给予我鼓励和支持。
渐渐地,我手中的方向盘愈发稳当,车速也开始平稳提升,那种熟悉的、对赛车的掌控感,似乎正一点点地回到我的身边。
不知不觉间,天边那轮耀眼的太阳已悄然西沉,只剩下半边散发着柔和余晖,将天边染成了一片绚丽夺目的橙红色。
终于从窒息狭窄的空间里面出来了,微风轻轻的吹过,带来了一丝清爽。
落梓墨也从车里走了出来,他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凌哥,看到没有?你已经克服一半了,明天我们再来,肯定能完全克服掉这种感觉的。”
“好,今天谢谢你,梓墨。”
落梓墨顿时笑容更加扩大了,“凌哥,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诶,还是叫我梓墨。”
说着他就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往前走,“我们去吃一顿庆祝一下吧,庆祝你今天得到了重大突破。”
“好。”
笑容有时候真的很容易感染人,我一时之间被他带动的心情也晴朗了起来,挤出一丝微笑回答他。
“你以后可以叫我小墨吗?”
“为什么啊?”
“我妈就爱这么叫我,就觉得特别亲切。”
“可以啊。”
“凌哥,你快叫几声我听听。”
“小墨,小墨。”
“嘻嘻,凌哥对我真好。”
“那个比赛真的不比了吗?”
“怎么?你想跟我比啊?刚刚不是还嚷嚷着要公平吗?我可不想跟一个正在哭鼻子的赛车手比赛,那样太欺负人了。”
“小墨,你真是够了,还有,我今天哭鼻子的事情不准跟我哥哥说。”
“凌哥,你就放心好了。”
“小墨,我听季哥说你就快要回家了。”
“是啊,我马上就要回m国了,好烦啊,凌哥,你要不陪我一起去吧?”
“你想的真美,我才不去呢。”
“切。”
一路上我们放松心情聊着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