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的寒风极冷,雨并不大,淅淅沥沥的打在地上,激不起什么水花。
她穿着一件纯棉的蓝色睡衣,孤身走在雨中,竟感觉不到到冷。
无名的街头,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柏溪壹号52栋。”
还不等她屁股坐稳,司机便猜测起她的身份。
“哎小姑娘,你是记者吧。”
“啊?”
沈即安有些茫然,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微愣一下,心想她这样怎么也不像记者吧,不过因为懒于解释,她便敷衍应声,“啊…是,是的。”
司机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笑容,随后便在前座同她侃侃而谈。
“据说陆氏和秦氏今天召开记者会有大事要宣布,地点就定在柏溪壹号52栋,据说骞城所有的媒体今天都要去,哎姑娘,你不是记者吗?知道啥内幕不,给俺说说。”
司机大叔呲着大牙向她打听,坐在后座上的沈即安却失了神。
陆氏和秦氏的发布会定在了柏溪壹号举办?不过……也对,那是陆致南的别墅,自然也是他们的婚房。
难怪陆致南让梁柏看好她,三天后再放她出来,大概是怕她坏了他的好事吧。
沈即安心中忽然升腾起莫大的悲哀,她从未想过,在陆致南心里她竟然这么不堪。
纠缠这么久,这次,是真的该离开了。
“姑娘?姑娘?”
见沈即安一直呆滞的望着窗外,司机在前面唤她。
“啊?”
沈即安猛地回过神,见司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师傅,我刚刚走神了。”
“哈哈哈,没事。”
司机没再说什么,而是点开车上的音乐跟着节奏摇晃,时不时还哼唱一两句。
沈即安羡慕师傅的精神状态,他看起来是个快乐的人,比她强很多。
她不快乐 。
大概因为见面会的原因,往日宽阔的大道竟罕见的堵起车,看着前方车辆蜿蜒的如同长龙一般看不到头,沈即安叹息一声。
“师傅,您在前面把我放下就可以。”
再继续堵下去,她还没等她东西拿出来,陆致南他们就该到了。
用手机付完钱,沈即安利落跑着,路面上的雨水泛着泥泞,她的睡裤在奔跑中溅上不少的泥点。
刚刚听师傅说发布会时间是下午五点,她看了看手机,现在时间尚早。
正大门外,此时已围了不少的记者。大家里外三层堵着,都期待第一个拿到头条。
沈即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这身睡衣在一堆职业装面前实在是太过扎眼,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从大门光明正大进入根本行不通。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后门偷偷潜入。
后门有一扇微矮的雕花栅栏门,栅栏空隙较大,以她现在的身形,大约可以穿过。
空中飘着雨,栅栏上积攒了不少雨水,她从栏杆的空隙中穿过时,身前和身后的衣服被蹭湿不少。
她余光不经意瞥到后院的两棵山茶。
受到雨水浇灌,山茶的叶片愈发青翠,只是花朵却蔫兮兮的挂在枝头,不似往日般盛放。
收回视线,沈即安看着眼前的别墅,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此地,她的呼吸便越发沉重。
憋着一股气跑上楼,快速推开熟悉的房门反锁后,才敢喘着粗气倚在门上。
陆致南若是此时发现她,给她身上安一个非法入侵住宅的名头,她的确也喊不了冤枉。
不过,她当下的行为确实与贼没什么两样。
偷偷走到窗户前,她小心翼翼多观察外面的动向。
庭院中没有车辆,看来陆致南和秦瑟还没回来,她得趁着两人回来前,抓紧时间收拾好东西离开这里。
转身回到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跟她走前没什么两样,书桌的角落里摆放着她吃完的药盒,她微愣了几秒,然后迅速收回视线深呼吸一口气,快速收拾着桌面的书。
行动时,她的身体不经意带起一阵风,一张字条簌簌的从桌面飘落到地面上。
沈即安微微怔住,看到地上的字条,她下意识的捡起打开。
纸上文字遒劲有力,她透过纸张仿佛看见男人正皱着没有朝它走来。
沈即安终究没有忍住,眼前一片朦胧。肩部剧烈的抖动,拿着纸条的手无力的垂下,纸条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打了一个转,轻飘飘落在地上。
庭院中,忽然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沈即安连忙擦干了眼泪,蹲到沙发旁边。
沙发的体积刚好可以遮住她的身体。同时她还可以通过沙发侧面的缝隙,看清楚后院里的情况。
只见车旁,林绎首先拉开了副驾的车门,陆致南从副驾驶下来,紧接着秦父和秦瑟也从后座分别下来。
后院没有安排媒体,几个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随意。从她的角度,能看到陆致南有意无意的看着腕表。
他应该很着急向媒体官宣订婚的好消息吧……
沈即安低垂着眼眸,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外头的雨下的不大,林绎让坐了一个“请”的动作,让他们先进屋休息片刻。
陆致南迈着修长的腿往大厅走去,余光却瞥见秦瑟往院落的一角走去,显然是对角落里的两株异色山茶花来了兴趣。
陆致南对林绎使着眼色,让他待着秦父嫌进大厅,紧接着,陆致南主动撑着伞走向了秦瑟。
沈即安紧了紧双手。
伞面倾斜,遮住了两人的上半身,沈即安看到两人的鞋靠拢在一起,玻璃隔音,加上淅沥的雨声,她听不清两人在交谈什么,但是这个距离,大概是在拥抱。
几秒后,那双漆红色高跟鞋鞋尖微微踮起,她看见伞面动了几下,几朵山茶从枝头旋转着落在了地上。
他们……是在接吻吧。
沈即安的呼吸忽然有些凌乱,她慌乱的错开注视的目光。低下头,胸膛上下快速起伏着,掌心泛着刺痛,细看能看到几个深的快要出血的红痕。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上忽然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沈即安惴惴不安,她的瞳孔紧缩,心已经吊到了嗓子眼。
如果陆致南进来看到她,她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请警察把她丢出去。
脚步声逐渐靠近,又逐渐远去,消失在了书房的方向。
沈即安松了一口气。
书房内,除了陆致南还有林绎。
一进门,陆致南边嫌恶的将西装外套脱下丢在地上,随即点燃一根檀香,拿在手里驱散着身上甜腻的味道。
“总裁,您还好吗?”
林绎看着总裁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
陆致南咬着牙,“她真的觉得自己死的不够快,居然敢搂我脖子,简直找死。”
“啊?”
林绎终于明白总裁为什么一脸踩到屎的表情了,原来是被占了便宜。不过秦小姐这一次真是上赶着找死,世上还没有女人敢对陆总动手动脚呢。
哦不对,除了……沈小姐。
林绎不禁又想起了几个月前,沈小姐在车上对总裁…
啧啧啧,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林绎,现在账本有消息了吗?”
陆致南双腿交叠,倚在座椅上揉着太阳穴,双眉紧拧,眼底有化不开的愁。
“还没。”
林绎摇摇头,咬着牙把坏消息说出来,随后,他一副心疼的表情看着陆致南。
“总裁,您真的要牺牲自己来拖延时间?”
“嗯,做些花样子罢了,不假戏真做。”
话虽如此,可陆致南一想到等会儿要做什么,胃部就有些生理性不适。
“总裁,你真是英明神武,上天会保佑你的。”
林绎真的很感动,他第一次见这种亲自上刀山下火海的老板,它上辈子肯定是烧高香了才会来的陆总身边就职。
陆致南心烦的扯了扯领带,抬起头叮嘱林绎。
“记得给门开一条缝,把他引过来,别让他们起了疑心。”
“放心,总裁。”
林绎胸有成竹的样子。
“警察那边通知了吗?”
“通知了,他们已经在暗处了,等证据一齐,马上就能实施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