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马车声的红香赶紧跑来开门。
只是她没想到,怎么是林砚之和柱子在驾马车,旁边还多了个皮肤黝黑浑身是伤的人。
刚进门,少年肚子便咕噜咕噜的响起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林母看了看这可怜的孩子,想必是饿坏了,于是赶紧跑去做饭,红香柱子也跟去帮忙。
春红柳绿挣扎着想要下车,毕竟别人花了大力气买了他们仨回来,可不是为了好吃好喝的伺候她们的。
沈言清见状按住了她们,并且直接下了命令,伤没有好完之前不许下床!
原本说是买人回来帮忙犁地的,结果带回了三个受伤的人,沈言清头都快大了。
一开始她想救下昆仑奴,是因为她知道,不管他是被送回贩子那儿,还是被送回前主人那里,看那些人的态度,多半都不会得善终。
现在人被自己领回来了,沈言清也不知道如何安置他们。
等他们伤好了问问他们吧,是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呢还是留下来。
如果他们要回去沈言清会放人,也会将身契还给他们,不过她可不白放,毕竟还是花了五十两银子呢,必须在她家干满两年活她才放,不行,三年!
如果他们不回去呢,也好,反正她也想雇佣人来分担点家里的事儿。
正当她想事情的时候,灶房里传来了哐当的声音,像是碗碎裂了,她赶紧冲进去看。
只见所有人都满脸震惊的看着昆仑奴,此刻少年手足无措,脸上犹如火烧一般,只不过因为太黑了不明显。
见沈言清进来了,他才用着不太标准的话的说道:
“对......对不起,我想......帮忙。”
沈言清看了看地上,好几个碎裂的碗,还有撒乱在地上的青菜,看上去一片狼藉。
林母脸色也有些尴尬,她和红香还有柱子,本来在这里忙的好好的。
这小少年非要前来帮忙,结果刚拿起灶台的蔬菜,就撒落一地。
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准备去拿碗装东西,同样的刚拿起就碎了,连拿了好几个也是如此。
这到底是什么手劲儿啊,他们三人也都在旁边看着呢,明明就跟正常人一样,轻轻的拿起,就碎了......
沈言清看着面前的少年,两只手来回的搓着衣角,看得出来他很是紧张。
“那个......你跟我出来吧。”
沈言清本来想叫他的名字的,结果发现自己竟然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跟着沈言清出来的少年,头一直低低的,根本不敢抬起来,他怎么又犯错了呢,这次不会又被赶走了吧?
他不想再被赶走了,这里很舒服,他难得的没有在大家的脸上看到嫌弃、蔑视的目光。
自己虽然笨,但是别人善意还是恶意,他都能感受到。
“别紧张,那边有个椅子,你搬两张出来我们坐坐吧!”
那两张椅子是实木的,一个就已经够沉了,两个就更别说了,她不信实心的木头这少年还能弄坏了去。
听到沈言清的话,少年走到她所指的位置,小心翼翼的弯下腰来。
这次他一定不能再把东西弄坏了,这肯定是主人给的最后一次机会,他一定要小心把握。
于是他半蹲着,尽量用最小最柔和的力气去将凳子拿起来!
当凳脚离开地面的刹那,他心口的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他终于没将东西给碰坏了,沈言清也跟着舒了一口气。
她就说嘛,这个实木凳子的质量很好的,不会坏!
少年乐呵呵的抱着椅子走了过来,结果在放下去的时候,啪的一声,椅子四分五裂,地面也砸了一个坑。
少年呆住了,沈言清也呆住了,就连听到声响跑出来一探究竟的众人也都呆住了。
“算了 ,我们不坐椅子了,去台阶上坐着吧!”
沈言清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吧唧的直接走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下了。
看来这少年不敢雇佣啊,之前的三年就改成两年吧,不,一年!
算了算了,等他们伤好了就走吧,她有再多钱都经不住这般折腾啊!
等了半天,那少年都还没过来,抬头却发现他的头埋得更低了,半晌,他才怯懦的吐出一句话:
“对不起,别......赶我走!你......打我吧!”
说完他便在角落里小心翼翼的拿起一根棍子,生怕弄坏了,然后又走到沈言清面前,咚的一声跪下。
沈言清的心颤了颤,地板没坏吧?她的青砖大地板啊!斥巨资搞的啊!
跪在面前的少年将棍子递给沈言清,然后摊出自己的双手。
沈言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再让他起来,坐在自己旁边。
谁知少年固执得很,挺直了腰板儿跪在那里,非让沈言清打他。
“我没有打人的习惯,事情做不好那我们就一直做到满意为止!你要是再不起来,我现在就让你走!”沈言清沉声道。
见沈言清好像真的动怒了,他终于不再坚持,于是起来坐在她旁边。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沈言清问道。
少年想了想,名字是什么?他听其他人叫她言清,这个就是名字是吗?
那之前那些人是怎么叫他的呢?好像就是昆仑奴?那这个应该就是他的名字了。
于是他小声说道:“昆仑奴!”
“这不是名字!奴是不好的字,以后别这么叫自己,我问的是你的名字,除了昆仑奴,别人还叫你什么?”
还叫自己什么?少年想了想,又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小怪物。”
“不对,这也不是。”
“小杂种!”
“也不对!”
“黑狗屎!”
看这样子应该是问不出来他叫什么了,沈言清想了想,换了个方式问道:
“你有家人吗?”
家人?他不明白什么是家人,于是摇了摇头。
沈言清又问:“那你小时候和谁在一起,是怎么生活的呀?”
小时候?生活?他又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一个人......脚下......抓野猪,坏人抓我......打我,疼。“
少年说的断断续续的,很多语言不能很好的组织在一起,回忆到伤心处他又止不住的哭泣。
沈言清捋了捋他的话,半晌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少年应当是以前一个人生活在昆仑山脚下,靠捕捉猎物为生,后来被人抓走了拿去买卖,经历了一段非人的生活吧?
她难以想象这个没有名字的昆仑少年,是怎样在那段黑暗中挺过来的。
“那以后你就叫多吉,怎么样?”
看少年的肤色长相,有点像上一世少数民族,沈言清给他取了一个吉祥的名字。
听闻此言,少年内心震颤,这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取名字,那他是不是也有所谓的家人了?
“多吉,多吉,多......吉。”
他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唤最珍爱的宝贝一般。
他也有名字了,他叫多吉!
“多吉多吉,我叫多吉!我......喜欢这个名字!”
沈言清看着眼前开心的多吉,还真是个单纯的孩子,一个名字而已,就这般高兴。
“你喜欢就好,多吉意味着吉祥和幸运,是美好祝愿的象征,希望多吉以后变成一个美好善良的人!”沈言清像哄小孩子一般说道。
其实多吉并不傻,只是被人抓走这几年被迫学会了大乾的语言,但是因为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很多词语对他来讲都晦涩难懂。
“多吉要变成......美好善良的人!”少年在口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