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 年的新年脚步临近,柳青言满怀期望能过一个平静祥和的年。她早早地就开始为这个新年做准备,心中勾勒着一幅全家团圆、欢乐美满的画面。她想象着屋子里张灯结彩,窗户上贴着精美的窗花,一家人围坐在热气腾腾的餐桌旁,欢声笑语,共享天伦之乐。
然而,命运似乎偏要考验她。
柳青言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一天的忙碌。她先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尽管累得腰酸背痛,但她想着新年要有个新气象,便一刻也不停歇。打扫完屋子,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集市上去采购年货。集市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柳青言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精心挑选着每一样物品。她为家人挑选了新的被褥,想着在新年里让大家都能睡个温暖舒适的觉;她买了各种糖果和点心,期待着孩子们品尝时脸上露出的幸福笑容;她还挑选了一些漂亮的布料,打算给家人做几件新衣服,让大家在新年里都能穿上新衣,精神抖擞。
采购完年货,柳青言背着沉甸甸的包裹往家走。一路上,她的脚步沉重,但心中充满了对新年的期待。回到家,她顾不上休息,又开始忙着准备过年的食物。她腌制了腊肉和咸鱼,那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个院子里;她炸了丸子和酥肉,金黄酥脆,让人垂涎欲滴;她还包了饺子,一个个小巧玲珑,饱含着她对家人的爱。
就在柳青言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新年的时候,麻烦却一个接一个地来了。先是家里的炉灶出了问题,火烧不旺,做饭变得异常艰难。柳青言焦急地摆弄着炉灶里的柴火,弄得满脸灰尘,手上也被烫出了几个水泡,但炉灶还是不见好转。她无奈之下,只好去请村里的师傅来帮忙修理。师傅检查后说需要更换一些零件,可这些零件在村里买不到,得去镇上才行。柳青言听了,心里一阵发愁,但为了能在新年里正常做饭,她还是决定第二天一早去镇上买零件。
那天晚上,柳青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担心着炉灶的问题,也担心着其他还没准备好的年货。窗外的寒风呼呼地吹着,仿佛也在考验着她的决心。
第二天,天还没亮,柳青言就起床出发去镇上。一路上,寒风刺骨,她裹紧了棉衣,加快了脚步。到了镇上,她一家店一家店地寻找着需要的零件,终于在一家小店里找到了。买好零件后,她又匆匆往家赶。回到家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她顾不上休息,立刻开始安装零件,修理炉灶。经过一番努力,炉灶终于修好了,柳青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等她缓过劲来,又一件烦心事发生了。她发现自己准备的一些年货被老鼠咬坏了。那些精心腌制的腊肉和咸鱼被咬得残缺不全,她看着那些被糟蹋的食物,心疼得直掉眼泪。但她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她把被老鼠咬坏的部分切掉,剩下的重新整理好。
接下来的几天,柳青言更加忙碌了。她一边要继续准备年货,一边还要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她的身体越来越疲惫,但她的心中始终怀着对新年的期待,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这一天,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所笼罩,阴沉得让人透不过气。凛冽的寒风如恶魔的利爪,无情地撕扯着大地,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柳青言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就早早地起了床,她的动作轻缓得如同怕惊扰了这寂静世界中沉睡的精灵,可内心的焦虑却如汹涌的波涛般难以平静。她缓缓地走到衣柜前,那衣柜的门轴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她翻找出家中最厚的棉衣,那棉衣的颜色早已褪去了曾经的鲜艳,多次的洗涤让它布满了褶皱和补丁,显得陈旧而寒酸,但在这冰天雪地的时刻,却是她们抵御严寒的唯一希望。
她仔细地穿上棉衣,又把那条已经洗得有些稀薄的围巾叠了好几层,准备一会儿给白敬安严严实实地围上。那围巾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承载着她对孩子深深的爱和保护。
接着,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温柔地唤着还在睡梦中的白敬安:“宝贝,该起床啦,咱们今天要去接爸爸。”白敬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柳青言熟练而轻柔地为他穿上层层叠叠的厚衣服,把他包裹得如同一个圆滚滚的棉球,只露出那双依旧灵动乌溜溜的眼睛。
一切准备就绪,柳青言艰难地推出那辆老旧得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自行车。自行车的油漆斑驳脱落,车把上锈迹斑斑,每一处破损都像是岁月刻下的伤痕。在这寒风肆虐的清晨,它却成为了她们母子前往希望之地的唯一依靠。
柳青言把白敬安小心翼翼地放在自行车后座的儿童座椅上,用围巾把他的小脸围了一圈又一圈,确保没有一丝寒风能有机会侵袭到他娇嫩的肌肤。“宝贝,坐好了吗?”她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妈妈,我好了。”白敬安奶声奶气地回答,眼神中充满了对即将见到父亲的期待。
柳青言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世间所有的勇气都吸进胸膛,然后跨上自行车,开始了前往镇上车站的艰难旅程。
刚出村子,道路就变得崎岖不平,如同一条被诅咒的蜿蜒小径。车轮在坑洼的路面上疯狂地颠簸着,每一次震动都像是无情的重锤,狠狠砸在柳青言的心上。她咬紧牙关,努力地控制着车把,试图在这充满陷阱的道路上寻找相对平稳的路径,但这似乎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想。
“妈妈,我不怕颠。”白敬安懂事地说道,声音中却难掩一丝紧张。
柳青言心头一暖,强忍着泪水回应道:“宝贝乖,咱们很快就能见到爸爸了。”
风越来越大,夹杂着细小尖锐的冰碴子,如万箭齐发般疯狂地射向柳青言的面庞。她的眼睛被吹得几乎睁不开,只能眯成一条缝,艰难地蹬着自行车,每一脚都像是在与狂风进行一场殊死搏斗。突然,一阵狂风犹如暴怒的巨兽咆哮而来,力道之大,差点把她连人带车掀翻在地。她惊恐地赶紧用脚拼命撑住地面,心脏因为极度的惊吓而疯狂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
“妈妈,小心!”白敬安惊恐地惊呼。
“没事,宝贝,别怕。”柳青言颤抖着声音安慰着孩子,声音沙哑而无力。她努力重新调整好摇摇欲坠的姿势,继续在这狂风中艰难前行。
没骑多远,自行车的链子突然毫无征兆地掉了。柳青言不得不紧急停下来,她的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不停地颤抖。她把白敬安从车上抱下来,让他站在路边等一会儿。
“宝贝,别乱跑,妈妈修下车。”柳青言声音颤抖地说着,蹲下身子,双手瞬间沾满了冰冷的油污,试图把链子重新装上。
可是,狂风无情地吹着,她的手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僵硬得如同枯枝。她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将链子复位。绝望和焦虑在她的心中蔓延,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刚一出现,就被寒风瞬间冻成了尖锐的冰珠,刺痛着她的肌肤。
“妈妈,我来帮你挡风。”白敬安懂事地跑过来,用小小的身体挡在柳青言面前。
柳青言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动和酸楚。在儿子那微弱却坚定的“帮助”下,她终于把链子装上了。
继续前行,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起初只是零星的几片,如同孤独的舞者在寂寞地旋转。但很快,就变成了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雪,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掩埋在白色的绝望之中。路面变得湿滑无比,如同覆盖了一层透明的冰层,柳青言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车速,每一次转动车把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
“妈妈,雪好美啊!”白敬安兴奋地叫着,声音在寒风中显得那么渺小而脆弱。
“是啊,宝贝,但咱们得快点走,不然爸爸该等着急了。”柳青言说道,声音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覆盖了路面,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世界仿佛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混沌。柳青言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微弱的感觉拼命往前骑,每前进一步都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突然,自行车前轮无情地轧到了一块隐藏在深雪中的尖锐石头,车子猛地一歪,瞬间失去了平衡。
柳青言毫不犹豫地用身体紧紧护住白敬安,两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冰冷刺骨的雪地里。
“宝贝,你没事吧?”柳青言顾不上自己身上的剧痛,急切地爬起来查看白敬安的情况,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妈妈,我没事,就是有点冷。”白敬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小小的身体在雪中瑟瑟发抖。
柳青言心疼地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用冻僵的双手拼命给他搓着小手和小脸,试图给他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妈妈,咱们还能接到爸爸吗?”白敬安带着哭腔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能,一定能!”柳青言坚定地说道,声音却在寒风中显得那么微弱和无助。
她艰难地扶起自行车,拍掉身上和车上厚厚的积雪,重新把白敬安小心翼翼地安置好,继续朝着车站那未知的方向前进。
骑了一段路,柳青言发现车胎似乎被无情地扎破了,越来越难骑,每前进一寸都像是拖着一座沉重的山。她咬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蹬着,每一脚都格外费力,仿佛要耗尽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力量。
“妈妈,你累了就休息一会儿。”白敬安心疼地说道。
“妈妈不累,马上就到了。”柳青言喘着粗气说道,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绝望。
终于,柳青言看到了镇上车站那模糊的轮廓。但此时,她已经累得几乎虚脱,身上的棉衣早已被雪水浸湿,变得又重又冷,仿佛一块巨大的寒冰压在她的身上。
到了车站,柳青言颤抖着把自行车停好,拉着白敬安冰冷的小手,在拥挤的人群中焦急地寻找着白逸堂的身影。
可是,一趟又一趟的车到站,都没有看到白逸堂那熟悉的身影。
“妈妈,爸爸是不是不来了?”白敬安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和失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不会的,爸爸一定会来的,可能是车晚点了。”柳青言安慰着孩子,自己的心里也充满了无尽的焦虑和恐惧。但她知道,她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丝毫的动摇和崩溃。
她们在寒风中等了很久很久,手脚都冻得麻木失去了知觉。白敬安的小脸蛋被冻得通红,仿佛熟透的苹果,嘴唇也变得青紫。柳青言不停地给他搓着手,哈着气,试图给他带来一点温暖,可自己的双手也早已失去了温度。
就在柳青言快要绝望,心如同坠入无尽冰窟的时候,一辆晚点许久的车终于缓缓到站了。人群如潮水般涌动,柳青言紧紧拉着白敬安的手,生怕被这汹涌的人流挤散。她踮起脚尖,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疯狂搜索着。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那模糊的视线中。
“爸爸!”白敬安兴奋地叫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柳青言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所有的疲惫、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都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白逸堂也看到了他们,快步走过来,一把将他们紧紧拥入怀中。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白逸堂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愧疚和无奈。
“没关系,只要你回来就好。”柳青言说道,眼中闪烁着泪花,声音哽咽得几乎无法听清。
一家人相拥在一起,在这漫天的飞雪中,他们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而脆弱,但又如此温暖和坚定。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寒风依旧呼啸着,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命运。但此刻,他们的心却是热的,因为团聚的喜悦足以抵御这世间最寒冷的冬天。
往回走的路上,雪似乎小了一些,风也不再那么刺骨,可前路依旧充满了艰辛和未知。白逸堂抱着白敬安,柳青言推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一家人有说有笑,试图用笑声驱散这一路的疲惫和寒冷。
“爸爸,我可想你了。”白敬安在白逸堂的怀里撒娇,声音中充满了依赖和思念。
“爸爸也想你和妈妈。”白逸堂亲了亲白敬安的脸蛋,眼中满是温柔和愧疚。
柳青言跟在后面,看着丈夫和儿子,心中充满了幸福,可眼中的泪水却始终没有停止流淌。
突然,自行车又出了状况,一个车胎彻底瘪了下去,再也无法支撑前行。
“这可怎么办?”柳青言绝望地皱起了眉头,声音中充满了无助。
“没事,我来推,你和孩子走慢点。”白逸堂坚定地说着,把白敬安放下来,接过了自行车。
一家三口就这样在雪地里缓慢前行,每一步都充满了艰难和痛苦。虽然路途艰难,但他们的笑声却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那笑声中饱含着对生活的无奈和对未来的希望。
走了一会儿,白敬安说他走不动了。
白逸堂二话不说,把他背在背上。
“爸爸的背好暖和。”白敬安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满足和安心。
“那你就乖乖趴着,别乱动。”白逸堂笑着说,可额头上的汗水却在寒风中瞬间凝结成冰。
柳青言跟在后面,看着丈夫和儿子,心中满是感动和痛苦。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遇到了一个陡峭的小坡。白逸堂推着自行车上坡,显得格外吃力,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命运进行最后的抗争。
柳青言赶紧跑过去帮忙,她的双手紧紧握住车把,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推。
“一二三,加油!”他们一起喊着口号,声音在寒风中显得那么渺小而坚定。终于,在他们共同的努力下,把自行车推上了坡。
终于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世界被黑暗所吞噬。
“哎呀,终于回来了。”柳青言长舒了一口气,身体如同散架一般瘫倒在地。
一家人走进屋里,顿时感到一阵温暖,那温暖如同黑暗中的明灯,照亮了他们疲惫的心灵。
“这一路上虽然波折,但能团聚,一切都值得。”白逸堂感慨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对家人的愧疚和对未来的期许。
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分享着彼此的故事,这一刻,家的温暖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可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未来的路依旧充满了未知和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