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松确信自个儿的鼻子比狗还灵,确保不可能闻错。
当即就把木柜子里一通乱翻。
一颗椭圆溜儿的黑油屎粒子,不起眼的无声吧唧落地,眼尖的苗青松低头去瞅,不嫌脏的直接上手给捏了起来。
果然是兔子屎。
兔子后门儿松又是个直肠子,有屎就拉憋不住。
就这一颗漏网之屎,就够了!
“村长!找见了兔子屎!”
“咱家兔子果然他们知青偷的!”
话音一出,村长的三观在狠狠颤动。
读书人,偷兔子,这俩之间,村长是咋也不敢往一块儿想。
他在门前左右看了一圈,也跟着爬了进去。
苗青松找见一粒屎还不放心,又床底墙角地猫着身子贴脸瞅了一圈。
果然又给他闻见了床底下又尿骚气,一小滩子兔子尿痕迹,就摆在他脸前。
“这还有兔子尿!绝对是他们干的!”
苗青松亲眼确认过确凿的证据后,立马呲溜翻出窗子要回食堂告诉大家真相。
村长还正懵了吧唧,脑子被这情况雷的近乎摇匀。
读书人哪,偷东西?
他一向敬重读书人,但凡是个读书的,都将人往好了想。
结果,这这这?
苗青松已经跑没了影儿,他赶忙也撑着老身子骨儿,吃力的翻窗跟在苗青松身后跑回食堂。
食堂里还在咋咋嗡嗡的震天响,生气的村民们还在唾沫横飞的指责陈刚居然瞧不起他们庄稼人。
而被尾后叫来食堂开会的十余知青们,瞅见这阵仗,心里顿时也明白咋回事了。
心里能不虚嘛。
“庭哥,咋弄啊,居然能闹出这么大动静,村里连夜开会,”梁振国心里慌得要命:
“就几只兔子,至于嘛。”
梁振国还不知道,其实每个知青的肚子里都有小九九。
许镇庭暗中怂恿梁振国去偷王军军家的兔子,又怂恿陈新去偷苗旺家的兔子。
自个儿去偷苗青松家的。
夜里跟好哥们儿王健躲林子里烤兔子吃时,又偶然瞧见林大娘拎着个活蹦乱跳的麻袋。
王健很馋兔子肉,希望明儿也能吃上,许镇庭拿捏他心思的一个怂恿。
按捺不住嘴馋的王健果然不经鼓动,摸起烧柴时剩下的短粗棍子就悄悄跟后头去了。
心慌紧张中,手劲儿一个失控,居然直接将林大娘敲晕滚下了路坡。
总而言之,每个人掌握的信息都不一样,只知道自个儿做了啥事儿,不知道旁人做了啥,都以为只是几只兔子的事儿。
实则集到一块儿之后,这一天下来,村里就是发生了极度恶劣的群发事件。
“紧张个屁。”许镇庭底气十足,底气来源于自己是读书人,心思缜密,该藏的都藏好了。
他一百万个相信这些种庄稼的粗泥腿子,没那能耐找见证据:
“把你那慌张给我收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慌是吧?”许镇庭厉声训斥:
“咬死不认,他们没证据,就拿咱们没办法。”
“就凭他们的猪脑子能有证据意识?哼哼,要是他们能找见证据,我许镇庭改名叫许狗!”
听见许镇庭这么有底气,一众知青的心里也踏实了些。
寻思也是,这些庄稼汉平时就是跟庄稼打交道,哪懂啥细的。
这么一想就也不慌了,而是衣冠楚楚仪表堂堂落落大方地坐着,坐不多久就开始打瞌睡。
村长一路吱哇乱叫让苗青松跑慢点儿,好不容易才追上了他,按着他别一冲进食堂就瞎叫唤。
啥事儿由他来跟队长说。
老实巴交的苗青松点头应了。
回到食堂里,村长径直忽略村民那震天响地咋咋呼呼,直接跑到陈刚耳朵边,悄悄话地大喊道:
“还真是知青干的。”
陈刚闻言,脸色一白,眼底是无尽的诧异和不敢相信。
村长把兔子屎和兔子尿的事儿,一五一十一说,本来一肚子主见的陈刚,一下子被惊得茫然无措。
“会不会是栽赃啥的……”
“啐!”村长已经回过味儿来了,听见这话当即瞪眼儿:
“你心里还真觉着庄稼人不如读书人了?就庄稼人做得出偷鸡摸狗的事儿,读书人就做不出来?”
俩人在前头脸红耳赤地相互瞪眼儿,村民却听不见他们在相互嚷嚷啥。
这二半夜的,又困,本来就没啥耐心,这下更不耐烦起来。
“你俩互吃猪耳朵呢?咕哝啥呢!”
“就是啊,有啥不能直接说的!”
“找见粪坨子了,商议谁吃尖儿呢啊?”
有的生气的村民不耐烦之下,说话也脏的紧。
眼看着按不住村民的汹涌情绪,陈刚也不好再逆流阻挠了。
只好别过脑袋,尽量大声又尽量小声的说道:
“村长在知青宿舍里找见了兔子屎。”
这话一出,村民再次炸锅。
许镇庭心底猛地一沉,我去,还真叫你些个泥腿子发现了端倪?
他心惊,其他知青是直接慌了,赶忙伸手乱拽许镇庭的袄子,催促他赶紧想办法。
苗青松一想到六只兔子啊,转头就被偷了,气得直接开骂:
“哇!你们些个读书人!真能干出这事的!”
“不要脸了!”
“还以为你们读书的要脸呢!原来不要脸的!脸是鞋底做的!”
阿军和阿旺也火气上来了,冲到前头去就要向讨回公道,至少讨回兔子。
却被陈刚一个严厉瞪眼儿给瞪了回去。
“放屁!”此时,许镇庭直接站了起来,一副舌战群儒的架势:
“找见兔子屎能说明个啥?”
“我摸一把子兔子屎来往你们家里一放,再说我找见了,是不是兔子也是你们偷的?”
屎到临头了居然还理直气壮地狡辩,林默黑着脸顶过去,正要张嘴就开骂时,其他村民已经开始开骂了。
“臭吃坨的!还死不认账?还想倒打一耙?”
“现在立刻去咱们各家找去!要是能找见!咱就是你生的!”
“证据都拍你脸上了!还能胡搅蛮缠!这就是读书人吗!”
知青们一个个都心虚的抬不起头,而许镇庭的战斗力还保持着:
“屁证据!那算个屁证据!”
“村里就他四个摸过兔子,也就他四个能有兔子屎,想冤枉人太简单了。”
“真相是!谁有兔子屎!谁才嫌疑最大!”
“你们能拿出来兔子屎来去冤枉人吗?只有他们四个有!”
一席诡辩,明明知道是诡辩,村民们却被噎得脸红脖子粗,愣是一句反驳话都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