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孟谷问明情况后面色难看,又见凄惨的三人和眼神躲闪的衙役哪里不知情况,这时宁时上前对孟谷低语了几句,孟谷厉声道:“来人,将捕头刑辽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衙役吴将以及其它同行公差各打十十大板。”
几个府兵气势非凡的喊:“是,大人。”
吴庭脸色不好,微微拱手道:“孟大人,此事或有蹊跷,还未查明就动手怕是不好吧?”
已经被架住的吴蒋一听这话连忙跪下,声泪俱下的道:“大人,这不关卑职的事啊,是那妇人勾引我不成,羞怒之下撞树身亡,与卑职无关啊!”
刑辽几人连忙应和作证。
那边还在缓气老妇人一听这话,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哭喊道:“你这恶人,明明是你贪图我儿媳妇美色,我儿媳妇不从,才以死明志,老妇我跟你拼了。”
一旁候着的府兵连忙拉住她。
吴庭道:“大人,你看,双方各执一词,下官以为还需再查证一二。”
吴庭自然清楚自己手下是个什么德行,即使这样他也不能让孟谷当着他的面这么轻松的处置了自己的下属,反正这种事女子也没法拿出证据,现在又死无对证,最后的情况大多是她们为了女方的名声退一步。
孟谷冷声道:“吴大人,谁说本官是为了此事?具本官所知那日夜闯锦兴楼几人之案还未审理,既没有审理,提取的相关之人,便是人证,身为公职人员有保护人证之责,特殊时期就是自己受伤亦不可伤了人证,是也不是?。”
“这...是,可是...”
吴庭还未说完,孟谷摆手制止他,看着几人厉声道:“如此失职本官打他们合情合理。宁家军八翼将军宁时何在?”
“?宁家军?”吴庭话收腹中,心头一跳。
这时站在孟谷身边的宁时伸手将自己的腰牌拿出挂在腰侧,随后走到正中央,拱手道:“八翼将军宁时拜见孟大人。”
“宁时将军免礼,本官命你亲自监打几人,好叫他们知道,我大辰的铁律。”
宁时道:“末将领命。”
“大人,大人。”
“饶命啊,大人。”
“......”
吴庭只觉得他那张老脸被打得啪啪响,他虽然一直不得晋升,但因为本家的缘故,这些年同级甚至比他高一品的官员都要给他几分面子,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心性不佳的人就容易坐井观天,吴庭便是这样。
孟谷犀利的眼神看向他,冷声道:“吴大人,你江锦县衙门先是纵容孙六子等人在县中为非作歹,而后又有在本县内有持刀带火刺杀朝廷命官之人,现在又是失职,且件件证据确凿,如此无用的衙门真是令人心寒,又或者是吴大人允许他们为虎作伥?哼,不知你这江锦县考绩是如何评判的。哦,对了,听说吴大人在岭州亦有为官亲属,想来定是知道原因,正好钦差大人也在岭州之地,本官稍后把这江锦县的情况跟郑大人说一说,相信郑大人定会着重注意一下。”
吴庭顿时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瞬间睁大眼睛,连忙躬身道:“是下官御下不严治理不当,请大人恕罪。”
“给本官打。”
下方打板子的声音和刑辽等人的求饶声似警钟敲在所有人的脑子里。
待打完板子后,刑辽几人被带了上来,孟谷大手一挥,让衙医为他们看伤。
“江家老妇你即是原告又是被告家属,后者苦主未到先搁后,前者需写好状纸,念你等家境不易,可由你们说,旁人书写,放心本官定会查明原由秉公执法。”
“谢大人,谢大人。”几人连忙感谢。
孟谷目光转向吴蒋,说道:“吴蒋你为被告,从现在起不得离开县衙衙役宿房一步,待本官查证后再行定夺。”
吴蒋欲哭无泪,本来以为打了板子就完了,谁知道刚刚开始,顿时面色死灰。
“刑辽你身为县衙捕头,失职失责,从今日起你带着其他人听从宁时之令,将功补过。”
刑辽忍着不适拱手称是。
孟谷对宁时嘱咐了几句,宁时点头,点了两名府兵,让他们带几名衙役,等一会儿吴老婆婆和谢家姐姐说完,他们就该出发带回苏烈以及其他佐证了。
审问堂内。
只有孟谷柳坞两人,府兵则全部守在外面。
孟谷看着宁时缴获的册子,带着手铐脚镣的柳坞神色颇为得意:“哈哈哈,孟大人,你怕了?”
孟谷敢查下去么,这件事情牵扯了太多人,那些人可不像他这么好抓,而且法不责众。
这事自然是指铁矿,兽筋,盐之事。岭北道大大小小的官员富贾士绅或主动或被动或不知情,少说有半数参与其中,甚至手伸到了京城,而这些东西的销路除了大辰还有武威新罗甚至蛮苗,产生了庞大的产业链。柳家兄弟这些年一个为官一个经商,又因与王府的关系,攒了不少家底,而真正阔在明面上的时候还是今年初,他们兄弟都不是蠢人,接触越多知道的越多,自然也就越害怕,即使有些事情他们并不懂,但不妨碍他们记下了,以便给自己留个后路,这些东西怕是柳坞上面的人都不知道,也就是宁时这样经常搜刮战场的人才会没有放过。
其实衙门和柳坞都陷入了误区,孟谷虽然抓住了几个黑衣人,但还未审问,手上除了孙雷和方家没有柳坞做的别的事的罪证,但孟谷一开始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让他们以为杀手招了,自己把罪按在自己头上了,再加上册子,想着反正跑不掉,所以被问话柳坞说得很痛快。
上方孟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缓道:“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什...什么?”柳坞虚张声势的笑声停下,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并非一朝一夕所做,不止是岭北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产生,有利益产生就有前仆后继的人去谋利,往年没有闹大,为何今年就闹大了,是谁先喊出来的。”
事情是具有双面性的,因通宝斋的存在,麟庆帝对岭北道这个经济的产业链必定知晓,有些事情是禁不住的,打不过就加入的道理大家都懂,就是不知道这中间有多少陛下的手笔。
事实确实如孟谷所想,这也是当日麟庆帝觉得郑嘉说的问题很多并没有什么用的原因。但皇帝毕竟是皇帝,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特别是像麟庆帝这样勤劳的皇帝。很多时候好的人坏的人对皇帝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都在他的手掌心,重要的是江山稳固,各方平衡。
现在皇帝老了,要知道麟庆帝早年经常上战场,那时候受伤是常事,后来又是个操心还节俭的,现在年龄上升很多隐患慢慢而至,让他看着比同龄人还老,偏偏这世上唯独没有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之药。
所以他会做皇帝该做的事,他不是拿不动刀,是不需要拿刀,当他起了杀念,就注定了很多人将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柳坞陷入沉思的时候,孟谷又道:“而且本官可没有说是为了这事而来。”
郑大人一直在处理此事,孟谷自然不会插手,万一在情况不明下坏了他的事就不好了,这东西和人也将送到郑大人手里。
“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坞是真的糊涂了,两人从到审问室起,孟谷就在看那本宁时拿到的册子,之后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是看来牵扯不少啊。
......
另一边,县衙的衙役分别被派往几处请人证到场。
锦兴楼。
“如风楼主,你看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如风自然也知道柳府今早发生的事,只是孟谷动作太快,她知道的并不详细,此刻语气温柔的道:“两位官爷不知妾身犯了何事,要如此劳烦?”
孙兴和林旺两人往日也受过锦兴楼的恩惠,再加上美人问话自然可以通融一二,于是小声的提点了如风几句。
“如风楼主不用担心,就是去衙门问些话,副使大人要问的可不止你一家,怕是要彻查柳家,这柳二爷也真是的居然派人刺杀朝廷命官,人还被当场抓住了,害得我们整个衙门跟着遭殃,我们头儿才回来就被打了二十板子,直接去了小半条命。”
如风温柔的应道:“既如此还请官家稍等,妾身进去换件衣服,免得失了礼数。”
孙兴想了想道:“行,楼主快去吧,不过要快些,要是我们比其他兄弟晚到,到时候被那位大人注意到就不好了。”
“妾身明白。”
进了房间的如风立即冷了脸,暗骂道:“柳坞那个蠢货。”
“楼主,这事儿会不会连累到我们?”
“锦兴楼不怕查,只是柳坞这么一来钦差的人怕是要在这边待不短的时间,那林诚和他的同伙还没有除掉,是个大麻烦。我们已经损失了三个人,把剩下的也派出去。”
“是,楼主。”
如风想了想又道:“也注意一下那个官。”
“楼主放心。”
如风听了属下的回答才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林霜叛变,也不知道她跟林诚说了什么!你们两个带人守好密室,要是真有情况立即转移东西或者直接毁掉。”
“我等明白...”若东西毁了她们失去了在外行走的机会,谁也不想到那一步。
如风随衙役走后,锦兴楼的四位护法风微风喜风兰风灵聚在主楼交谈了片刻后,又吩咐了各个教习让她们去红楼教授今天的课程。
几人还未离开,外面有小丫头来报说门房看到又有一队衙门的人马来了。
风微几人闻言大吃一惊,楼主刚离开又有人来,难不成她们暴露了?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来到她们身边,只见这人三十多岁的模样,身穿仆从的衣衫,正是锦兴楼的马夫,也是锦兴楼的两名影子之一,名叫杨三,大家都叫他杨马夫,此刻他神态有些凝重的道:“来了多少人?何人带头?”
小丫头一愣,不知该不该回答,风微连忙道:“照实说。”
小丫头道:“是,姑姑,门房说大概十人,领头的应该是黄多黄四爷。”
闻言几人心中松了一口气,风微道:“看来还是衙门里的人,也不知道柳坞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就叫护院再去打听一下。”
杨三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风微对小丫头说了声下去吧,风喜道:“我和微去应对他们吧。”
杨三道:“嗯,兰和灵去湘竹楼,我和王凛会守在密室,有什么消息立即给我们发信号。”
风兰道:“楼主让人去寻找林诚,我看这事儿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万一他听到消息带着人来此捣乱......。”
杨三傲然道:“那个树林我去了,对方有四人,影卫虽不敌自杀,他们应该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如果他们真的趁着楼里有事来这里搞事,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风兰摇摇头没有说话,她不是担心这个。
风喜道:“按楼主的意思改改,就将护院分两批一来探听衙门的消息,其余的寻找林诚等人,影卫暂不外出。”
“行,就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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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黄四爷,稀客,怎劳烦您大驾光临?”
风微亲自出门迎接,黄多乃是本县县丞的小舅子,在江锦县主管城防,从检官一职。
黄多瞥了一眼一旁的谢豹,咳嗽了一声,脸色严肃道:“嗯,有些事需要问一下几位风姑娘。”
风微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语气一转笑着道:“黄大人还有这位大人,您二位这是因何而来啊,可是需要我锦兴楼做什么?”
黄多咂了咂嘴,心道做什么,我怎么知道做什么?脑子里回忆起那个孟大人说的话“听说黄检官跟锦兴楼的几位风姑娘很熟啊。”。于是就命他带人去锦兴楼找四位风姑娘问话,问柳坞除了跟如风那一层关系还有没有别的关系,还强调她们并非犯人,不可盛气凌人。
黄多总觉得孟谷话里有话,谁会派巡检兵丁来问话啊?随即他又想到柳坞做的那些事,和现在衙门衙役的状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不仅严厉还阴沉了起来,只见他冷哼一声,撩袍走上前,沉声道:“把四位风姑娘都叫上,本官有话要问你们。”
风微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跟锦兴楼没有关系,否则直接让人抓了人,还去里面问什么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