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纯白的长毛狗不知道又是从哪个旮旯蹭了满身的灰,剧烈的用前腿交替扒拉着门,还时不时发出压抑的狗吠声。
这是在她们搬回这里的一周后,羽茉才捡回来的。因为是融合了太多血统的田园,也实在看不出什么品种。
但,孩子喜欢。
孩子认为,身边重要的人,也会喜欢。
……
“妈妈!你看你看!”兴奋但稚嫩的呼喊在驻地内回荡,穿透议事厅的大门。暂停会议的沈宜陌等人赶忙出来查看。
只见她们面前这位三岁出头的小孩,抱着一只小……土狗?一看就是直接从路边抱回来的流浪“人士”。
路过的成员见此情形,也都只是憋着笑意,称要去忙。
“羽茉。”满脸无奈的沈宜陌蹲下来,看着眼前皆是灰头土脸的一人一狗。“解释解释,嗯?”
“哎小孩子嘛。”妄想靠陪笑帮小闺女翻篇许靖桉,被身边的王怡鸿摁回去,拼着命的朝着这些还想说些什么的“溺爱”老家长们摆手,示意她们啥都别说,啥都别管。
呵呵,瞎吗?姐明明是笑着的好吧!虽说是哭笑不得的那种,但也没啥危险系数。
“dan……dandelion!”跌跌撞撞的小丫头用力将怀中的狗狗举起来。
小土狗相当聪明,乖巧的没有挣扎。
倒是大人们,相视间都是好笑又心酸的意味。也彻底不再担心,沈宜陌会生气了。
“所以,你帮我把它找回家?”哭笑不得的老母亲将小狗接过来,轻指了指它的小鼻子,看着累到晃胳膊的自家闺女,笑的不能再爽朗了。“那你能不能跟妈妈解释一下,它、它咋还能跨越物种了呢?”
“靖桉三娘亲告诉我的。”羽茉眨巴着眼。“她说那是妈妈最喜欢爱宠。纯白色的、大眼睛的、毛发卷长的,最可爱了!”
自从沈宜陌户口本里多了页闺女的名字,她们这群有瓜必来的朋友,自然要争抢着当小姑娘干娘。还时常打趣:没成想这年龄最小思想最老的人,尚未成婚就一步到位了?令她们好生羡慕!
对此,当事人不胜其烦,只好同意几人的“发疯”举动。至于地位……按年龄喽!
“妈妈最喜欢的是你。这世界上最可爱的也是你。”沈宜陌毫不客气的飞出一记眼刀。
敢情儿你是过来挑拨离间的?最关键的猫科没告诉孩子就罢了,没用的废话倒是吧啦出来一大堆。
“听妈妈的,以后离你靖桉娘亲远一点,少跟她相处。会被带坏的!”
“沈宜陌你太残忍啦!”捂着心口窝子的许靖桉深受创伤。
竟然限制她跟可爱小棉袄贴贴?恶毒!
“小丫头~到姨姨这来……唔!”舔着脸上前的许靖桉,被沈宜陌头也不回的一巴掌堵住嘴拍回去,开始扒着白筠哭唧唧。
“前几日的采购单上凭空多出这么些麻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怀里的狗狗被沈宜陌仔细端详着,瞥到它小短腿上系的红绳,当事人顿时忍俊不禁。
那是先前给dandelion预留的备用寻回牌,估计是小丫头趁她不在,从箱子里翻出来的。
至于她为什么没上锁?因为对她没用。
“诶!”胳膊发酸的人被向熙用胳膊肘杵了两下,险些把手里的狗子扔出去。于是接下来,沈宜陌干脆板着脸听她讲什么:“卧天不是吧姐们儿?你还真打算养着?”
先捡孩子,后养土狗。
是真拿她这儿当收容所了?还是您老干回收上瘾了?
“闺女喜欢。”沈宜陌理所应当的揉了揉羽茉的头发。“当然,它需要先换个名字。”
她自诩是个开明的母亲,便没有不接受的道理。她看得出来羽茉很喜欢它。
但,它终究不是她的dandelion。
意义不同。便不会是,也不能是。
“它不是叫蒲公英吗?”羽茉好似是认定了。认定这只狗子就是先前走失的布偶dandelion了。并不想改口。
“这个……相信妈妈。这个名字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它了。”沈宜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朋友们皆是一副“你的良心过得去吗?”的神情,眼睁睁的看着她糊弄三岁小孩儿。
“不要嘛!”羽茉很少有大声说话的时候,因为她的听力太过于敏感。“那……是我找错了吗?它不是真正的dandelion吗?”
“哎哎!回来回来。”沈宜陌生怕她再跑去村里,找回些其他的阿猫阿狗。
她的猫已经不可能寻到了。一味的纵着羽茉胡闹,到时候真抢回来个有主的,恐怕对他们不利。
想到这里的沈宜陌彻底妥协,看了看手里的烫手狗子,将它举高高。“从今天开始,它就是咱们队里警犬,蒲公英。”
它是围剿小队里的成员,蒲公英。绝非她沈宜陌的家宠,dandelion。
她将小狗交给李涛,叮嘱他在训练场给新成员找个草窝。成功收获损友们的无声嘲笑与来自小孩子的热烈欢呼。
沈宜陌认栽的叹了口气。随后跟羽茉说好,让她乖乖去帮李叔置办狗窝的忙,晚上自己可以陪她玩数独。小丫头答应了。
最后,充斥着无语的视线扫过还杵在原地朋友们。“回房!继续开会!”
……
“小英?出什么事了?”听到动静赶来的向熙等人不明缘由。
蒲公英一向很乖,没有特殊情况几乎不会吼叫,充分印证了沈宜陌对它卧底警犬的称谓。
如今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英,羽茉呢?”
周遭并无孩子身影,白筠心头涌出的那抹不妙之感,不断放大。
与此同时,一知半解却被迫坐班通讯室的许靖桉冲了出来。
攥在手里的,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连成句的密函。发送者是贺孟锦。
离家的三人是万万没想到。
她们只是出了趟外勤,家里,却是出了大事!
……
“怎么办?”
将潜入位透露的鬼画符们全部收集,破译完毕,就得到了:屯庄c柜1204的字样。
能多到存进银行,看来要取的东西不少。
整理设备的王怡鸿犯了难。“撤不撤?咱们现在的位置,其实还不错。”
沈宜陌懂她的意思。
若是敌方真抢走了孩子,这是他们返回办公主楼的必经之路。
但如果真打起来,人能不能救下还尚不确定,她们很难脱身却是板上钉钉。
何况,陆仪姝那边想必是行动受限了,所以才会采用张贴告示的下下策,来通知她们去拿已留好在银行保险柜里的全部资料。若是想在开战往返取回,应是不够脚程。
还有一个最大的变数,也正是沈宜陌最担心的。
“怕就怕已经弑主夺位他们,目的地并非早已千疮百孔的主楼。而是……”
沈宜陌想到那四方皆无尽头的铁丝网,满心的复杂。“幸好当初清醒,没听任那个姓薛的庸医信口雌黄。”
“咳咳!我全都听见了。”
别在耳垂的通讯器红灯亮起,代表工作中。
他自知理亏。“你到底是找我帮忙,还是单纯为了骂我?”
“窝搽你俩啥时候开始的通话?!”王怡鸿被耳边突然响起的男声惊到,差点就摔坏了反光玻璃,于是开始跳脚。
她们三人的通讯器是直连式的。也就是说:如今的她们,只能在同一时间、跟同一个人进行联络。无论你是被迫配合者,还是主动发起人。
“没想到,你找上的首个帮手就是他。”虽然同样意外,但韩翊姩就比较淡定了。
“……我也没想到。”沈宜陌扯了扯嘴角,算是承认了。“北翊,纳德尔在你附近吗?不在的话也把他找来。不要惊动向熙。”
她想做的事,一个人完不成,但再加上几个,就不一定了。
“这次回去,估计咱们又得陪她着禁足。”韩翊姩不由摇头叹息,为自己这为数不多却依旧难逃压榨的外勤任务捏了把泪。
沈宜陌将手里的区划地图扔给她。“不想挨处分的乖宝宝,现在就可以走。”
“姐,别卖关子了,你又想炸哪儿?”清点弹药的王怡鸿眼瞅沈宜陌由阴转晴,心呼自己又上贼船,也为偷孩子那群畜生默哀。
“非也,非也。”沈宜陌表示自己已经转行。
爆破组没什么前景。
她走到窗前,“唰”得一声拉开厚重的遮光帘,果然在正对房间的街角咖啡厅,与一个才刚见过的人对望。
男人很快低头,没有犹豫的唤人结账。
沈宜陌了然,看来这回,她赌到个“同花顺”。“六岁以前,我听陌生人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除了眼睛,都且随了令尊。”
风铃孤舟一线的安全撤出,也意味着她们对敌情资料库的补充和深入了解。
唐统是个不合格的领导者,因此二十六个字母代号的档案人即使已故也仍未更换。根据记录,末置位的二人结为夫妻,育有一女,名下有着共同的产业。
菡舍旅店。
沈宜陌将窗帘恢复原状,开门把临时木板取下来。
韩翊姩明白她想做什么,从房间角落提供课外书籍上随意扯下一方空白,无缝衔接的涂满胶水,呼在那块板子的背后。
心有体会的王怡鸿,又将它重新挂好。
……
“小姐(小陌),我(人找)来了。”
因为要瞒向熙,薛北翊和纳德尔的行动受限,只能共用一个通讯器讲话。
有点混音,但还勉强听得清楚。
“纳德尔,我们能用之人里,还剩下多少是你的亲信。”沈宜陌沉声问着:“十个人,还有没有?”
“小姐,因为刚才的突围,人手稍有折损。如今我的亲兵,能跑跳的拢共八个。”纳德尔压抑的声线,让气氛更加紧张。
算上他与薛北翊,一共十人。沈宜陌知道让纳德尔犹豫的是什么。
贺伯钰和他,带着少说千人的地方兵入队。到今不过小半年时间,竟只剩下不到半数。
那些,都是人命。有的,还甚是年轻。
“这次你们的要务,是保证安全。自身安全。”她开口道:“分出两个嘴甜脸生的,去离原驻地最近的村镇,照顾下那些大娘们的生意。机灵一点,情况不对立刻就撤。”
“你想套出谁掠走的孩子。”薛北翊是怀疑的语气。但不妨碍他猜的准。
沈宜陌不可置否。既然对方已触碰到她的逆鳞,那她,也不介意再癫一次。
“麻烦带其余的人,来接我们。”
“还有呢?”
明明早已远离战地,薛北翊就是平白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丝毫未减,反倒愈来愈浓。“你说具体点。”
“押送,唐冯。”
两短句,四个字。不论在场与否,四人忍住险些迸发的尖锐爆鸣。
皆成寒蝉。
……
已入深冬,东南亚却本不配寒气“落户”。
凉风穿堂,通过各种缝隙渗入房间,竟难得让身着春衫的王怡鸿觉到些冷。
房外,刚被挂回的门牌麻绳很旧。随着风动,“拽”着铁钉摇晃,“吱扭吱扭”的响。
原本贴着“陆向北”的那面,被新的书页糊上。墙灰充当笔墨,简名,被改成了翟箐。
从知晓身世,看透真相的那刻起,她沈宜陌,就注定会活成翟箐。
为了韩翊姩失去多年的18响烟花,为了不知其数如杨馨苑或者肖潇这般的生命,为了将深不见底的魔窟彻底填平,也为……
自己与父对立三十年的误解之补偿。
她们这代,与上代之间的恩怨,一拖再拖,以致时到今日,还有太多。
可既是债,就早晚要去了结。她们都不想,再将其当作留给后代的“遗产”。
“唐叔,你既妄图动我闺女,那唐冯,也就无需回去尽孝。”
都身着过白衬衫,她却总像白无常。
……
“冯哥,咱们安在菡舍的探子刚刚来信,说希望你能挑上几个能干的,现在过去一趟。”
私兵传话过来的时候,即将倒霉的当事人唐·二傻子、冤大头·冯,还搁儿自己办公间里无聊的嗑瓜子,“躺平发育”呢!
‘唐统那老东西,最近好像跟方致榕在私下里达成了什么狗屁共识?已经胳膊肘往外拐到我这个儿子都得坐回冷板凳了。’唐冯正鄙夷着。“瞎眼子和导盲犬,绝配!”
“这回,我铁定让老家伙刮目相看。”他想着即将入囊的“三等功”大喜过望,蹑手蹑脚的跟随“亲信”,背着看守的逻兵跑出总部。
悬崖险峰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殊不知,等待他着的,可不是一朵普通的茉莉。
……
“你当真想好了?狙击这块儿我可不是专业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小命,钓不到鱼。”
“……换你开枪!”
“现在的我,比你值钱。况且,我相信你。”
自从上次的撤线行动,这两月来她们大大小小的拦截和探点,也没少干。可要说最主要的,还是配合潜入位侦查,着手负责情报的转移工作。
屯庄c柜1204锁着的,已是最后一批。
邪域的“造梦”计划步入试验高潮,她们的围剿行动,也必须步入尾声。
2029年已悄然而至,新年虽还未过,但忙碌已然注定。不会平凡。
2月7日:生擒唐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