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慌忙一甩袖,六具纸人飞出静静躺在地上,牛仔向纸人看去,六具一模一样的纸人,好似草人似的挤在洞中,只不过脸上都没有画五官,其中一具的脸上紧贴着张半个手心大小的剪纸小人。
疯子慌了神一般伏在纸人们面前仔细检查他们的无面脸,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却还是没有在纸人们脸上看到一丝他想看到的,除了那张剪纸小人。
“不可能!怎么可能一个都没活下来!”疯子发了疯一眼将六具纸人撕成碎片,左眼中渗着血丝,然而手中不知何时拿起了那张剪纸小人。
好半响后疯子才缓过神来,愣愣拿起剪纸放在自己面前,丝毫不管地上变成一片狼藉的纸人碎片。
那张剪纸小人不同于其他,整体泛着淡淡的灰色,中心不时还会闪烁过一缕黑色细丝。
“为什么,他妈的到底哪里出错了!”
牛仔默不作声地看着疯子在一旁自顾自地发癫,瞥了一眼他愣愣出神看着的灰色小人,缓缓吐出口黑烟,站起身来一脚将铁火堆踩灭,躬着身子走出洞口去。
没有了火堆支撑的洞中飞速冷下来,似给疯子头上来了一锤将他敲醒,疯子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闭上眼神识探入右脸裂缝的混沌中,兀然发现一片虚无飘荡的漆黑中多了一片散着微弱白光的光点,在亥沉的混沌中成群却漫无目的飘荡着。
“嘘,还好老狗的肚子能锢住这些尘子魂,看样子道行兵也不能在介子崩毁时保住尘子,”疯子心里的石头放下,缓缓呼了口气,又抬眼看向洞外的牛仔,“老狗也还没醒,现在实力也没恢复完,用不了闻风来,还是先问问这个介子的尘子好了。”
疯子这般想着,也弯着身子向洞外走去,方一走出洞外便看到那牛仔抛出铁球到地上,一阵咔嚓声后变出匹铁马稳稳立在风雪中,不禁好奇地上下打量了铁马几眼。
牛仔骑上铁马,看向身上很快便被风雪吹白了一些的疯子,叼着黑棒说道:“看你那样子也不像怕冷的,你自个儿走吧,多载一个人还是挺累的。”
“那你还驮咱来这干甚?非救也不救。”
“在这个地方,人体在这里很值钱,不管手脚脑袋还是内脏皮肤,随便一个我都可以换到大把的钱,”牛仔付了一下帽檐,将其拉低略微挡住风雪,“不过你不一样,砍掉的手还会自己变成水跑回去,既然是拿不了的东西,何必费劲留着。”
说罢,牛仔向疯子微微一点头,拉着缰绳便要踏着深雪离开,疯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贱笑一声,挥袖扔出具纸马来,口中吐出黑水覆在纸马上,一跃而上紧跟上牛仔的步伐。
牛仔歪头看了看跟上来的疯子,也没理会他,视线移向前方猛拉缰绳,似要加速离开,动作还未做完,一对眼球兀然飞到他面前的马背上。
“啧啧,真看不出来,一出手就有这种好货,”牛仔叼着黑棒轻笑着拾起眼球来,完整无缺且还很湿润,好似刚摘下来的一样,“你这是从哪掏出来的?”
“这几个小玩意够你带路了吧?”疯子紧跟到她身旁,朝她晃了晃手中握着的另外几个眼珠子,“一个眼珠子换一个问题,对你来说这种玩意稀罕得吧,只要你说得越多咱给的越多。”
牛仔压低的帽檐下看不到她的眼睛,整张脸也被黑烟熏得看不清,两匹马载着两人在风雪中晃晃悠悠,半响无话。
“外面是什么样的?”
牛仔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目光顺着帽檐依然看着前方,眼中满是浑浊带着一丝麻木与茫然,疯子瞅到了她脸上的神情,搂了搂自己身上的黑袍。
“大差不多,不过我见过的地方也不多,”白气顺着话语从疯子口中呼出,在风雪中方一出口便消散不见,“兴许有得更好的地方,只不过我还未见过罢了。”
疯子想起了在记忆中看到的极瑶天那介子里,他和其他友人笑谈畅饮的景象,平和安详得那般不真实,同现在的世界比起来好似梦一样。
“是么,”牛仔缓缓吸了口烟,尽量让其一丝丝的温度流转自己的体内,好稍微抵抗一二周围的严寒。
“叫咱一仁子便好,你又作何称呼?”
“名字么,呵,这我可得好好想想了,”牛仔轻笑一声,“反正这玩意又没人会记,时间一长就连自己都快忘了,叫我胡叶就行了,话说你是怎么变出这些玩意的?除了眼珠子你还能搞出其他东西么?”
“看样子你们这地儿的人不会,”疯子嘿嘿一笑,伸出一只手来,另一只手的衣袖从手心拂过,竟凭空又多出一只眼睛来,“若是被咱看到过的玩意,只要记住了气息都能这般变幻出无数个来,不过嘛,只能变死物或者牲口,尘子自是不行。”
胡叶闻言不禁眼睛一亮,仔细打量了一下疯子,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个破旧的铁皮盒来,从中捻起一根外表烟纸有些泛黄的香烟来递给疯子。
“你瞅瞅,你变个这玩意行不行?”
疯子没有接过香烟,仅仅看了一眼,挥袖间手中便多出了几支一模一样的香烟,就连烟纸上的泛黄的地方都一样,胡叶小心地从疯子手中拿走烟支,放在眼前细细确认了好半天。
“你这戏法还挺稀奇的,这都能搞出来。”
“行了行了,现在应该是咱问你问题,怎么变成咱给你变小玩意使了,”疯子不耐烦地掏了掏落在耳朵里的雪,“你们这地儿叫什么?管事的在哪?”
“你要说起这个嘛,这地方叫什么还真没个名儿,更别说管事的,要是我脑袋没坏掉,这地方就没有你说的那玩意,要是真有管事的主,也不至于变成这种垃圾场了。”
胡叶晃晃悠悠地收起香烟,小心翼翼地将铁皮盒子收进怀中,却依然抽着嘴上那根黑铁棒子,“听你说的那话,看起来你见过的外边比这里好得上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