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兄现在在钟贤大师门下学习六壬术?”李仁君有些惊讶。
“是的…李兄如何得知?”诸葛尘问道。
李仁君自然知道诸葛尘是和顾御一起进京的,他微微一笑:“诸葛兄刚来京都,可能不了解。钟贤大师可是钦天监里对易经数术最精通的,这方面连国师都略逊一筹呢。几乎所有要使用六壬术定时辰和章程的国家典礼,以及皇家大事都是由钟贤大师带头测算的。而且,从未出过差错。”
“原来如此,怪不得国师见到我的拜帖后便直接让我跟着钟老师了。”诸葛尘恍然大悟。
“涂图,你是来学宫上学吗?”诸葛尘又问道。
“对。老王爷帮我争取了一个两年的旁听名额。”涂图也拿出李吉祥给他的推荐书信。
“他们说学宫入门之难,难于上青天,果然如此。连老王爷也只能帮你到这里。”诸葛尘点了点头。
“学宫规矩不可破,外院的入门考试其实不难,难的是内院。”李仁君解释道。
“行。看你们也有要紧事,涂图,李兄你先去忙吧,回头再叙。”
“好!”涂图确实想快些将入学学宫的事办了。
诸葛尘对着两人抱拳,然后转身回到了一个擂台。
李仁君和涂图继续往学院深处走,过了广阔的校场便是学宫的建筑群了。
两人来到一处别院,别院的门上写着:教习院。
李仁君直接走进别院,来到正中间的房间,虽然房门是敞开的,但李仁君还是敲了敲门。
“进。”房间里传出声音。
李仁君示意涂图先等一下,自己先进去。
涂图站在门口朝里面观望,这正门房间里非常大,里面却只是有序的摆放着十来张桌子。而且只有寥寥几个人坐在位置上或写或看。
李仁君进去后直接往里走,在房间的尽头停下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中年儒生,一身白色衣袍显得儒雅随和。
李仁君恭敬的行礼:“学生拜见周中先生。”
周中教习抬头:“是仁君啊。不在外面参与忘戒之日,怎么来我这里了?”
李仁君笑了笑:“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矛盾要解决嘛。”确实,学宫中人到底还是书生意气重些,与人为善是常态,并不是每年的这一天都有要解决矛盾的。
“说起来…在我的印象中,你好像是为数不多的基本不参加这种日子的学生。”周中点了点头说道。
李仁君收敛了些许表情,说道:“周先生,学生今日来是带来了一位求学之子,来拜见先生。”
“求学?学宫并未到收取新学子的时候啊?”周中有些诧异。
李仁君摇了摇头:“他来自永平王府。”
周中这时才才想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笔:“永平王……哦,我记起来了,之前老王爷来找学宫要一个旁听名额,就是为了你带来之人吧?”
“是的。”
这引起了周中的好奇,能让永平王亲自来找学宫要名额,而且还动用了极大的人情,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让永平王府做到这样。永平王府可不是一般的王府,除了没有机会坐上皇位,某些方面甚至连当今陛下的几个封了王的皇子都比不过。
“带进来吧,让我看看是什么人能让王府这么尽心尽力?”
“是。”然后李仁君转身朝门外的涂图挥了挥手:“涂图,过来。”
涂图赶紧走了进去,不过步伐却是不疾不徐。
周中有些惊讶,他的位置正对大门,抬头的时候自然看到了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一身粗布白衣,而且走近一看还有缝补的痕迹,他本以为这个是李仁君的新书童,因为学院里的正式学子都是可以带一个书童陪伴自己的。
“涂图,这是学宫外院众教习之长,周中教习。”李仁君介绍道。
涂图弯腰行礼:“学生涂图,见过周中教习。”虽然自称学生,但是还没确认进学宫,就只能叫职称,不能喊先生,读书人的规矩中,口中的先生有两种意思,在内对授学老师的称呼,在外对江湖前辈的称呼。
“竟然如此年轻…”周中教习在学宫多年,也亲自主持过学宫招生考试,但是进入学宫最年轻的都是刚刚成年的学子,那已经是非常有天赋的学生了。
“你今年几岁?”
“回教习,学生今年十二,还有一两个月就满十三了。”涂图恭敬的递上了王府的推荐书。
周中看了看推荐书,上面自然是他前几天的亲笔签名。
“我很好奇,你有个什么能耐能让王府帮这么大的忙。”周中直白的问道。
“救命之恩。”涂图坦然的回答。
“原来如此,这么说王府小世子的病是你治好的?那可是连药圣都束手无策的。”周中说道。
看来这周中教习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学生虽然懂医术,但还不敢自大到与药圣比较。只不过,学生出了力罢了。”涂图点到为止。
周中自然听出来这其中不可深究的意思,便收起来好奇心回到正题:“虽然有老王爷担保,但我还是想考教一下你,若是达不到我心中要求,那我依旧不能收下你。”
“尊教习令。”
在周中的示意下,涂图恭敬的坐在了周中的面前不远处,李仁君端来两杯茶,放在两人面前,然后退了出去。
一内一外,相对而坐,两人便形成了儒家问学之礼。
李仁君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里面,远处零散的几个人此刻也不再讨论,都安静的看向这里。
“很好。”周中露出笑容,面前这个孩子,年纪不大,却懂得非常多:“第一问,书。”
“请先生赐教!”涂图正襟危坐,他换了称呼,因为在问学之礼中,两人的身份不管平时是什么,在这一刻都是师生。
随后的一个时辰里,周中从儒家先贤的着作和理念中分别出题,而且题目的深刻程度逐渐加深。李仁君虽然在外面,但也听的清楚两人的对话。
他与屋内的那些观看者一样,脸上的表情从逐渐凝重转为震惊。
面对逐渐变难的提问,涂图虽然没有很完美的回答,但是他的答案不是直指重点就是另辟蹊径,更重要的,他的多年来游历和读书所积累的见闻和思考让周中非常惊讶。
良久,周中停止了问题,转而叹息了一声:“少年天才也不为过,小小年纪博闻强识,甚是罕见啊。可惜…”
可惜,你不想当官…李仁君心里默默地出现了这个想法。不只是涂图自己跟他说过,从刚才涂图的问答中,发现他更愿意做一个单纯的读书人,却不愿意入朝为官。
涂图笑而不语。
“你通过了。说实话,有这本事,就是学宫的入门考试应该都是难不倒你了。不过,规矩不可破,这是学宫立足之本。若是以后改变主意,就在年底参加入学考试吧。”周中将推荐书递给涂图。
“谢谢周先生。”涂图双手接过推荐书,站起身行礼。
周中点了点头,沉吟一声:“仁君。”
“学生在。”李仁君走了进来。
“就带他去玉甲院,以后他就在那里上课了。”
“是。”
然后李仁君带着涂图离开了。
“这么多年了,听墙角的毛病就是改不了是吗?”周中瞥了一眼旁边。
“嘿嘿嘿。”一个须发全白的人身穿一身学宫白袍,从周中背后的屏风走了出来。
有心人若是看到,定会惊讶,这居然是个鹤发童颜的人。
原本一身世外高人的气质,却因嘴里发出的笑声消失殆尽。
周围几个教习见到此人走出来,立刻恭敬的立起身子行礼:“见过祭酒先生。”
只有周中毫无动静,甚至淡定地喝了口茶。
祭酒先生挥了挥手:“无事无事,我找周先生。”
周围的教习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不在内院好好待着,跑这来干什么?”虽然在职位上,祭酒先生作为整个学宫位置最高的人,周中这个外院大教习却没有一丝尊敬的意思。
“哎呀。在他们面前给我点面子嘛。”祭酒先生俨然一个老顽童模样,若是涂图在这里,他可能会有一种见到师父彭乾的错觉,虽然相貌并不相同。
“面子是自己挣的。你看看你干的那些事!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学宫祭酒?!”周中冷声说道。
“不就是在太和园钓了几条鱼嘛…”祭酒先生毫无形象的坐了下去。
“…你也知道是太和园?!”周中咬着牙,脑门青筋直显:“太和园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宫啊!皇宫!!”
祭酒先生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哎呀,陛下都说赏给我了。”
“陛下的身体真的…?”周中眉头紧皱。
“不说这个了,坦老弟亲自来找我要的名额,不会就是为了那个少年吧?”祭酒先生避开了周中的问题,反而问道。
“是的。”周中没好气的回答道。
“确实是个好苗子啊,年纪轻轻,一身书生之气…而且,如此年轻的磐心境,我也是第一次见。”祭酒先生突然正色道:“他不愿意入朝为官?”
“不愿意。”
祭酒先生突然两眼放光:“那他愿意入学宫读书?”
“自然是愿意啊,不然找永平王府干什么?”周中愣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可愿意去内院?”
“这我没问。有两年时间,他若是改变主意,应该会参加选拔考试吧。”
“好。”祭酒先生一拍桌子:“既然是坦老弟的请求,给他些照顾又如何。”
随后祭酒先生在身上摸出一把小小的钥匙:“这个找个机会给那个孩子,就说…学宫藏书楼,任他进出,只是不要违反藏书楼规矩就行。”
难得见到祭酒先生正经神色,周中接过钥匙,说道:“喏!”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祭酒先生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转身,从怀里掏出一封请帖:“这个…你和我去一下子?”
周中又接过来,一看。
上面写着诚邀学宫祭酒任祭先生。
落款:永平王府。
京都西城门。
一个一身暗绿色衣服的少女坐在一辆牛车上,嘴里哼着小调,随着牛车一晃一晃的接近西城门,牛车上还拉着几袋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