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宋拾安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全身抖成筛子也无法抵御一点点的寒冷。
不对,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感觉到冷?这是怎么回事?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入目全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嗅觉听觉往往格外的敏锐。
他闻到浓郁的檀香,有檀香且味道熟悉,这是护国寺的檀香。
这里......是皇后的小佛堂?他以前最常被关的地方?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随后是推门的声音,一道亮光直射进来,刺得他紧闭双眼,可这眼前还是红的白的蓝的光圈,晃得人头疼。
“太子殿下,皇后有请。”
他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明明他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有这样的感觉,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尝试了许久,才勉强的适应这屋里的光亮。
这里的确是皇后的佛堂,也是他从小到大做没做错事都会被惩罚的地方,这里黑暗压抑得让人发狂,他忍住眼眶的酸疼,瞪大眼睛扫视这里一遍。
出了佛堂,宋拾安才算是明白过来,他重生了,重生回到了五年前,这次是因为他在父皇面前多说了几句话,采纳了他的一些提议。
所以就被皇后关在这佛堂一天一夜,当时的理由是他太过夺目,这样会引人注目的,他不能展示自己的才华。
当时的他还以为真的是这样,毕竟亲生母亲不会害他。
是啊,亲生母亲不会,但他不是亲生,那这惩罚就是故意。
皇后不是他生母,且上一世自己在最后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皇后的嘴脸后,就发起兵变,只是他败了,被人乱箭射死在金銮殿台阶下。
走过熟悉的长廊,宋拾安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既然上天让他重活一世,那他一定要扭转局面,绝对不让自己再如此失败。
他一定要报仇。
从佛堂到皇后的院子不算远,反正他还没有缓过来就到了。
皇后正在院子里修剪盆栽,看到宋拾安前来,她眼里闪过厌恶。
大宁皇后竟然厌恶自己的儿子,这说出去谁信啊,毕竟这大宁朝世人皆知,皇后贤良淑德,与太子殿下关系亲厚,一直抚养照顾太子,甚至连太子开蒙都是她亲自来。
这样的母亲怎么会厌恶自己儿子呢?
“拾安,你可知错?”高傲的声音传来。
宋拾安瞬间咬紧牙关,不过心里也立刻告诫自己,现在不能暴露了自己,他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的机会。
他扑通跪地,“母后教训得是,儿臣知错,儿臣再也不敢了。”
看他如此的卑微认错,皇后嘴角勾起嘲讽的笑,随后示意身边的人把他扶起来。
“拾安啊,伴君如伴虎,你现在只是东宫太子,有些事情不可冒进,不可让皇上觉得你有意取代。”
宋拾安抱拳,“是,母后。”
一盆好好的牡丹,被皇后这残废一般的手修剪得惨不忍睹,奈何边上的人还一个劲的夸赞她手艺好,简直堪比再生。
皇后嘴角的笑意总算是自然了一些,心情愉悦了,看宋拾安就更加厌烦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去给本宫抄经文。”
宋拾安恭敬的俯身,“是,儿臣告退。”
他态度一如往常,皇后没有看出什么不对。
宋拾安从坤宁宫出来,这心里还是没能从他重生的这个事实里理解过来。
他慢慢吞吞的往自己宫殿走去,身后是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桑曲和桑成。
他们看到太子脚步虚浮,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办,皇家的事情有很多都是密辛,他们一个小太监,不敢管,也管不了。
宋拾安想事情想得出神,只觉得眼前的光亮突然一暗。
身后的两人哆嗦着声音,结巴的喊道,“施......施大人。”
宋拾安听到两人的声音才回神,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淡漠冰凉的眸子。
这双眸子他太过熟悉,准确来说,他死了之后,没重生前,作为一缕飘飘荡荡的魂魄的时候,他对这双眸子是极其的熟悉。
只不过那时候的眸子里没有冰冷,只有双眼通红,一脸的难过悲戚。
“施砚?”
站在台阶上的男人慵懒的抱拳,“施砚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安。”
他的声音好熟悉,声线让人很感慨,这声太子殿下,仿佛是好久以前的事儿了。
他嗯了一声,还没说平身,施砚就已经自行起身抬脚离开。
也对,他一个没有被重视的太子,和他一个司礼监掌印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相比起来,确实不值得。
此时的他还没有成为司礼监的掌印,现在掌印是他的师父,对他极其的重视,所以现在的他在宫里就算是横着走也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他上了一步台阶,回头看他,裁剪得体的鸦青色祥云图袍子,衬得他更加长身而立,不管是从正面还是后面,谁能知道他竟然是个无根之人。
更会是几年后这大宁朝最位高权重的九千岁。
他突然开口喊了一声,“施砚,你要去哪儿?”
前行的人听到这声音,顿了一下,回头抱拳,“回禀太子殿下,奴才前去给掌印送东西。”
此人长相俊朗妖冶,不言不语的时候仿佛拒人千里之外,和这宫里的太监都很不相同,偏偏自称奴才的时候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宋拾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他大步走向施砚,“你不是奴才,不用如此自称。”
桑曲桑成一脸震惊,就连惯来遇事波澜不惊的施砚都抬眸看他。
“太子殿下,这......这不合规矩。”
他勾唇冷笑,“你都说了我是太子殿下,你敢不听?不怕以下犯上吗?”
施砚俯下的眉眼里尽是疑惑,今日这小太子是怎么了?
宋拾安想好了,他既然重活一世,那就是上天怜悯,他一定要珍惜机会,仇是一定要报的,恩也是一定要还的。
他忍住膝盖处传来的刺痛感,留下一句话转身,“施砚,在我宋拾安眼里,你从来都不是奴才,你只是你。”
他昂首挺胸,目视前方,阔步朝前走去,那模样,倒是真有几分东宫之主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