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庆帝又有一丝黯然。
李承泽和玉燕关系那么亲近,若是他还活着,看在他的面子上,自己或许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但现在说如果也没有任何意义,况且他李云潜这一生,或许会做错事,但永远不会后悔。
而四顾剑听她此时要利用自己对东夷城开刀,顿时想要咬舌自尽。
身为大宗师,被困在这里受辱,还不如死了强。
可他现在浑身无力,别说咬舌自尽了,只怕连吃饭都困难。
因此玉燕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地一拍手。
“有了,我知道该拿你们怎么办了!你们一个是东夷城的守护神,一个是北齐的护国国师,曾经的盾牌,如今不就是最好的人质吗?”
玉燕的话语刚落,便迅速走到书案旁,取过一张空白的圣旨,笔尖犹如游龙般流畅地在上面起舞,挥洒自如。
然而说是圣旨,其实更像是一封勒索信。
内容也是很简单粗暴,概括一下就是:我,大宗师,投降。
玉燕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可能对方无法理解,又补充了点细节:
四顾剑在我手里,东夷城举国来降,不然我就把他吊死在你们城门口。
玉燕写完以后,还得意地在庆帝面前展开看,然而庆帝却摇了摇头。
“你这样不行的,东夷城不可能为了一个四顾剑投降。”
“我当然知道啊,你当我傻啊。”
她将写好的圣旨卷好,交给侯公公,让其拿去盖上玉玺。
“东夷城城主心里只怕恨不得四顾剑立刻去死呢,哪里会为了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只是他不愿意换,只怕四顾剑的那些徒子徒孙们,为了师父的安危可不答应。
他们一旦和东夷城离心,那么现在的东夷城,不过就是一个纸糊的空壳子,风一吹就破了。
对了,你家老大不是正好在那边吗,让他顺手解决了便是。
待四顾剑的弟子前来救援时,我正好可以围点打援,将他们一网打尽,永除后患。”
四顾剑闻言瞠目欲裂。
“你——你这妖女,你好毒的心!”
玉燕冷笑一声。
“没有你一上山就杀了五百虎卫毒。你之前把人当菜切的时候不是很爽吗,我如今也让你看看,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弟子,被人当菜斩是个什么滋味。”
玉燕说罢,玉燕派人将四顾剑暂时送回原处严加看管,转而走向苦荷大师。
“大师放心,看在朵朵面子上,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便暂时先安心待在庆国,等回到京都以后,我会让你的大弟子狼桃来照顾您。”
苦荷叹息一声。
“狼桃失踪许久,果然是落到你手里了。老衲年岁已高,即便苟活也没有任何意义。即便存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朵朵身为北齐圣女,朵朵自然会明白轻重缓急,不会做出因一人而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来。”
“她不会,可是不代表战豆豆不会。”
玉燕举着自己给北齐的圣旨,递到苦荷眼前。
“你说这样的条件,他会不会答应?”
苦荷本想摇头,可看到上面的字以后,原本低垂的眼眸却忽然瞪大。
“这……你……你们……啊?”
庆帝看到苦荷一脸疑惑的表情,忽然有些好奇上面写了什么。
但玉燕却一点都没有给他看的意思,反而让他好好休息,还说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这明显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啊……想当初前朝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被挟的天子一般都是幼主,自己这把年纪还被挟持,真是晚节不保啊……唉。
玉燕用四顾剑和苦荷要挟东夷城和北齐,又何尝不是利用自己和叶流云要挟庆国?
庆帝忽然觉得自己前面几十年的权谋斗争都白搞了,什么权力制衡铲除异己,到最后居然是一个绑匪用这样不讲理的方法取得了最后胜利。
不过就这么让她赢实在不甘心啊。说起来,要不是自己谋划的大东山之战,她也不能把四大宗师就这么一网打尽,这是窃取了自己的胜利果实啊!他不服气!
因此庆帝看着玉燕,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燕儿,你的手段犀利,效果立竿见影,但并不光彩,光明正大之道才是长久之计。
你这样行事,虽能迅速取得成果,却难以稳固根基。依为父之见……”
“你见个毛线啊,你要是能看明白,也就不会把我带来大东山了。”
对于庆帝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玉燕哪里还不明白。
“事情都这样了,就别在这跟我随地大小爹,摆出过来人那一套了。怎么事到如今,你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呢?
身为皇帝,你却对权贵贪污腐败、结党营私的现象放任自流,任由他们草菅人命,各方权力彼此倾轧,争斗不休。
百姓虽然还不至于民不聊生,但也是受尽欺压。把国家治理成这个样子,你是怎么有脸以一副说教的姿态来教我如何行事?
别的不说,就说这次大东山之战的失败,本质上不是还是因为你低估了我的能力,没想到我能以一己之力打败四大宗师吗?
你不肯承认自己的眼光有问题,却反而认为是我占了便宜,这便宜换成给你,你有本事来占吗?”
玉燕之前自己也曾是一国之君,在她看来,如今的庆国实在是糟糕透顶,各种隐患麻烦一堆。
偏偏庆帝却对其放之任之,这对于前世的自己而言,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攘外必先安内,就算北齐和东夷有苦荷和叶流云又如何,首要之事应是整顿内政,整肃朝堂,发展民生,提升国力才是。
在明知道长公主对自己是个威胁的情况下,庆帝还能让这个一个不会任何武功的弱女子,把手伸到鉴察院去,还和北齐走私交易,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庆帝是有自己的打算,但玉燕却是不想理解,也无法理解。
他们治国处事的风格不同,也没必要非要较真分出个对错来。
“之前你还站在大东山之巅,说要看看从今以后,这天下是谁人之天下。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玉燕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这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
当然,也是我玉燕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