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的人,谁都能轻易看透他的脆弱和动摇,玉燕毫不怀疑,若是没有这些风波,只怕范闲迟早会被富家公子的生活所侵蚀,心安理得的享受起现在的生活来。
这样的人最容易利用,但也最容易背叛。
他与滕梓荆不同,即便你给他再多的好处,他也只会感动于一时。
可一旦你做的事情,违背了他心中的正义和公理,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反戈一击,甚至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
这样的人将来若是让他起势,作为队友还好,若是作为对手,可是会十分棘手的。
玉燕虽然自诩为天下无敌,但她从未轻视任何人。
她深知范闲潜藏的潜力,谁知道他某天会不会像他故事中说的那样,突然掉下悬崖捡到秘籍然后一飞冲天,然后反过来对付自己这个大反派?
第一世惨痛的教训告诉她,不管掌握多大的优势,都要稳住不能浪。
因为小看别人而吃亏的教训,有过一次就够了。
所以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还是要哄。玉燕叹了口气,双目低垂,再抬眼时,已经是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
“小闲闲,我知道我刚才的话说的有些过于严厉了,但都是出于对你的期望和关心。你知道的,我身边能够信任之人,唯有你一人而已,除了你之外,我就再也没有指望和依靠了,若是连你都不帮我,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玉燕眼眶里已蓄满泪水,那模样令人心生怜悯。话语中充满了柔情与无奈,仿佛在诉说着她的孤独与绝望。
虽然之前已经在范老爹那里见识过了玉燕的高超演技,但如今看到美人落泪,尤其是自己挂在心上多年的美人落泪,范闲还是忍不住沦陷了。
她或许是会骗人不错,但我又不是别人,她从小到大对我那么好,怎么会骗我呢?
玉燕见范闲所说过的pUA大法和迷心大法双管齐下收效甚高,又继续道:
“从明天开始,我会离开范府,去指点滕梓荆修炼,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培养一个实力强劲的帮手。
所以你这段日子都要好生待在家里,像是当日在马车上一样,帮菱角一起遮掩我不在府中的事实。尤其,绝对不能再让林婉儿上门,引人注目了。”
范闲虽然心中郁闷,但看到玉燕一脸认真的表情,还是答应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之前的滕梓荆也好,现在的林婉儿也好,她步步为营,笼络人心,其实不过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
从之前儋州刺杀,到京都的种种设局,足以证明了他们的情况有多危险。
玉燕既然选择在幕后运筹帷幄,那他就必须挡在她前头,为她披荆斩棘。
他相信,他们会是这世上最亲密,也是最牢固的矛与盾。
下定决心之后,范闲也放下了心中芥蒂,专心当起红娘来。有时候玉燕顾不上回来,他就模仿玉燕的字迹,写下一封封缠绵悱恻的信,哄得林婉儿心花怒放。
甚至还真的按照当日所说,给林婉儿打了一个薛宝钗同款金锁,假称是玉燕的回礼,贴身戴在身上,片刻不离。
然而正当林婉儿沉浸在封建社会姐妹情的甜蜜中时,她的亲娘长公主却召了她进宫,告诉自己正在想办法帮她和范闲退亲。
听到这个消息,林婉儿顿时有些急了。
“母亲,之前我便和父亲说过了,和范家的这门亲事,女儿觉得甚好,没有退的必要啊。况且这毕竟是圣旨,我若是无故悔婚,岂不是有损皇室和林家的声誉?”
长公主眼眸一闪。“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林婉儿哪能说是玉燕在信里告诉她的,低着头不敢直视母亲。
“没有人教我,是女儿自己想到的这个道理。这门亲事陛下虽然没有明旨赐婚,但他既然有这个意思,不论是作为臣女,还是作为晚辈,婉儿都不应违背,以免惹陛下不快……”
林婉儿越说越小声,然而她心虚的神情又怎么会逃得过长公主的眼睛。
她之所以找到林婉儿,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之前的种种谋划都未能成功得逞,范闲又整日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让她想出手都找不到方法,只能从林婉儿身上下手。
谁知道这丫头之前闹着要退婚,如今短短时日就变了卦,实在没办法不让她多想,是不是范闲那小子什么时候又给她灌了迷魂汤。
然而对于这种情况,不用玉燕提醒,范闲自己也早已经想到,毕竟当初范老爹可是特地叮嘱过让大燕燕避嫌,就是为了让她不要引人注目。
毕竟自己不过是因为和林家定了亲,就如此被人针对,若是让当初叶轻眉的仇家,看到一个和她如此相似的玉燕,他都不敢想她要面对多少危险,便提前跟林婉儿打好了预防针。
因此此时面对长公主的疑问,早就押好题的林婉儿倒是也能从容应答。
“当初在诗会,范公子一首《登高》名誉京都,女儿读过那首诗后,也为其才气所惊艳,这才转变了想法。”
长公主听罢也只得叹息,当初以诗会设局,本想败坏范闲的名声,没想到反而成全了他。
见林婉儿执意如此,她也不好步步紧逼,刚走到她身边想要柔声安慰几句,目光却落在她颈间的项圈上。
“你这孩子,平时不喜金银饰物,赐下那么多珍宝都不见你佩戴,如今怎么倒戴上这个了?”
长公主不过随口一句,伸手想要从她衣领中翻出金锁看看,却见林婉儿忽然捂住胸口,下意识退了两步躲开她的动作,倒像是在防备一般。
长公主脸上的笑意顿时褪去。“不过一个项圈,母亲看看又能如何,至于宝贝成这样?”
林婉儿见她眉宇间隐隐有着怒气,也只好硬着头皮将金锁奉上。
长公主瞥了一眼,见只不过是一个市面上常见的金锁,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还以为是女儿不喜被自己亲近,烦躁地摆了摆手,让她行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