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叶宁缓缓垂着头。
指尖勾起的银白发丝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划过鼻息。
他餍足地凑近纪阮的耳畔。
又无辜,又恶毒。
“三日后就会在刑场对顾年执行枪决。”
纪阮浅灰的瞳孔骤然缩了缩,眼神中闪过不可置信。
不过片刻。
就压下了那股愈发汹涌的情绪。
还没开口。
耳畔那道轻柔狠毒的声音便继续说着。
“唉,那天执行的人是我。”
纪阮咬着牙。
即使面前的人语气无辜。
但他知道。
顾叶宁就是故意的。
就算纪阮的反应再迟钝也意识到了。
这些都是顾叶宁的阴谋罢了。
从一开始他就在装傻。
利用他的试探,故意引诱他们对大房下手。
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真是个狠人。
“好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桉南给我唱戏好不好?”
顾叶宁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那语气、目光,都让纪阮感到有些恶心。
他轻轻推开了顾叶宁,起了身。
“没心情,不想唱。”
他的脸色清冷阴沉,就连语气都带着拒绝与疏离。
被推开的男人笑容凝固。
顺势坐在了椅子上。
仿佛丝毫不怕纪阮逃走似的。
“说不定桉南为我唱几句,我便能给桉南想要的。”
听着。
纪阮就知道他这是在威胁。
他的话极有可能只是在逗弄自己而已。
可想到如今在地牢中的慕瑾年。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忍不住想试试。
阳光给飘舞的银发晕上层层光晕。
他清瘦纤长的身躯在阳光中翩然旋转着。
薄唇间哼唱着古旧柔缓的曲调。
“哪知呀么遇上了负心汉,呀么个白眼狼......”
那是陆生曾经教原主唱的。
曾在当年风靡一时。
讲的便是白眼狼书生害死家人,背叛妻子的故事。
他的尾音还没落下。
“飒——”
一只手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直接改变了他旋转的方向。
转了几圈一把就被拽进了怀中。
纪阮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他蹙着眉,眼眸间闪过慌乱。
顾叶宁却顺势搂住了他的腰,餍足地埋在他的脖颈间。
像个瘾君子似的。
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语气都带着病态的癫狂。
“等荔城的事情解决了,桉南就嫁给我好不好?”
话音落下。
纪阮硬生生憋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有病’两个字。
在嘴里活活转了个弯。
“这么突然?”
顾叶宁鼻尖轻轻追随着纪阮银白的发丝。
嗓音黏腻偏执。
“不突然。”
“桉南不知道,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你很像我小时候见过的一个人,唱戏时的神态,眉眼都很像,不过桉南比他好看。”
闻言,纪阮皱了皱眉。
放下了正要推开他的手。
“谁?”
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真相仿佛已经近在眼前。
然而顾叶宁却先笑了。
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桉南真是什么心思都藏不住呢。”
“那人便是桉南几次三番调查的人啊。”
“那日他来府中唱戏,恰逢父亲喝多了,又看上了他,便在三姨娘的房中与他拉扯不休。”
“他不从,父亲便用了些手段折磨。”
“那人便被折磨了个半死,后来大太太得知,命人将他活生生打死,最后抬回了梨园,对外声称意外。”
纪阮听着他微微颤抖激动的声音,脑海中不断闪过原主记忆中,陆生身上遍布的不可名状的伤痕。
甚至是死不瞑目。
可想而知生前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
纪阮现在想起都有些触目惊心。
而此时。
顾叶宁病态地在他脖颈间深嗅着。
“放心吧,我不会这样对桉南的。”
“只要桉南乖乖听话。”
顾叶宁病态的脸上露出几分癫狂沉溺。
就连语气都激动地颤抖着。
纪阮忍不住蹙着眉躲闪着他的气息。
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被渐渐放大。
若说那个死老头是个老变态。
那眼前的人便是完美继承了他基因的小变态。
不。
更甚者说,他的变态程度比顾闻声、顾年都要浓烈。
有些人的嗜好就是将快乐建立在凌虐之上。
他们对所有的人或物都不屑一顾。
缺失对生命的敬畏感。
在他们眼中,鲜血、伤痕、暴戾都是勋章,都是不用遮掩的乐趣,都是猛兽捕猎的刺激感。
他们享受于此。
喜欢美丽的东西。
热衷于让漂亮的东西布满斑驳的伤痕。
那种诡异的美感让他们迷恋。
纪阮皱了皱眉。
他似乎能理解。
但却无法接受这种独特的嗜好。
慕瑾年不同。
他是只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偏执疯子。
而顾叶宁他们是顽固不化的野兽。
爱意与听话,只会让他们更加兴奋。
只会让他们肆无忌惮地放大,他们人性阴暗面的劣性根。
他们不知隐忍,不知收敛,不会感受爱。
纪阮眼睫微微颤了颤。
“死刑让别人去执行吧,成婚不宜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