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露出一口老黄牙,点点头高兴道:“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了!”
她慈爱地摸着姜朝雪的手,“还是雪儿懂事。”
老夫人话锋一转,“不像姜挽云那个贱人!简直和她娘一样,狼心狗肺!得亏你不是云蔷那贱人生的!”
她满意看着乖巧伶俐的孙女,“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商户之女就是不一样,你娘将你教养得极好。”
姜朝雪感受到口水扑面而来,像是下雨一般,她强忍着不适,“祖母,小心隔墙有耳。”
在三岁时,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云蔷的亲生女儿。
她是父亲和母亲未婚时所生,身份有些上不得台面。
据母亲所言,父亲本想等云蔷肚里的孩子落地后,再带她入府,将她记在云蔷名下,对外宣称云蔷产下的是双胎。
可没曾想,在她出生的第五日,云蔷偶然听闻云家出事的消息,直接被吓得早产,生产时难产而亡。
拼命生下的孩子竟然是个死婴——还是个男孩。
父亲心痛不已,直接让她替代云蔷所生的孩儿,给她一个不会落人口舌的身份。
云蔷产下死婴被姜老夫人视为不详,她念叨了许久,甚至不答应让云蔷和那个早夭的男婴入姜家祖坟。
姜朝雪来慈安堂,十有八次都会听见姜老夫人念叨,不外乎是不喜云蔷商户之女的身份,欣赏孟淑涵是丞相之女,乃京中贵妇的典范。
要么就是吹嘘自己有多受京中各家老夫人的重视......
姜朝雪每次从慈安堂出来,都会郁闷许久。
因为姜老夫人话里话外总是在提醒她,她是父亲和母亲偷情所生,甚至连生辰都是偷别人的。
姜朝雪回到梅香阁后,一通乱砸!
砸到两只手腕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小姐,您怎么了?您消消气......”翡翠送完药回来就看到乱糟糟的屋子,胆战心惊道。
姜朝雪失血过多,脑子有些晕眩,跌坐在凳子上。
见翡翠不敢靠近自己,她抬了抬手,厉声吩咐道:“伤口又渗血了,你来替我包扎。”
当初她使用苦肉计,划破左手手腕赢回姜景裕的信任,没想到今日又被姜挽云拿银针伤到右手手腕。
这么深的伤口,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看着翡翠拿出纱布给自己包扎,无意间露出的无瑕的手腕令她心生妒意。
“啊!”
翡翠灵活的左手又被姜朝雪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直冒。
她以为是自己包扎时弄疼了姜朝雪,连忙跪地求饶:“小、小姐,求您、饶了奴婢吧......”
她右手手指被姜挽云折断,如今左手又被姜朝雪划伤。
姜朝雪看着她鲜血落在自己衣裙上,鲜红得刺目,甚至有些恶心。
她抬腿将人踹开,“废物!”
她身边的婢女,没一个有用的。
珍珠帮助苏生逃脱,彻底背叛自己;翡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保护她?
有那么一刻,姜朝雪开始羡慕起姜挽云。
她记得,自己每次去欺负姜挽云时,红袖都会冲上来护主。
红袖?
姜朝雪嘴皮微动,她拿姜挽云没办法,难不成还动不了一个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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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阁来了个不速之客。
姜挽云刚用完晚膳,发现姜同甫带着一男子过来,而且这人与自己还有一面之缘。
“沈神医,这位便是小女,姜挽云。”
姜挽云有些疑惑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莫非姜同甫请了个神医,想要让他解毒?
来者正是沈铭。
他也没想到,他上门提出要见姜家大小姐后,姜同甫竟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沈铭颇有礼数询问道:“姜大人,能否容沈某单独与姜大小姐说几句话?”
姜同甫脸色微僵,他本想坐在一旁偷听的。
他尴尬点头,“小女有些顽劣,若是有得罪神医的地方,还请神医莫要见怪。”
沈铭有些诧异。
姜同甫身为父亲,怎会在外男面前诋毁姜家大小姐的声誉。
不过,他将疑惑都埋于心底,淡淡一笑,“姜大人言重了。”
院落中只剩下沈铭、姜挽云,还有虎视眈眈的红袖。
“姜姑娘,请恕在下冒昧打扰。”
姜挽云想起近日听闻的事,隐约猜到他的意图。
“沈神医前来,所为何事?难不成你认为我能救镇南王?”
沈铭显然没有想到她如此直接。
“姜姑娘,实不相瞒,今日你在街上救人的一幕沈某都看在眼里。”
姜挽云闻言便知道他看出自己耍的把戏,莫非想威胁自己。
“那又如何?”
沈铭见她犹如带刺的玫瑰,也不再卖关子,“沈某先人也曾传授银针之术,可惜沈某学艺不精,只学到‘枯木逢春’的皮毛。”
姜挽云闻言心头一震,她出生古武世家,祖训有言,‘枯木逢春’针法一共有十二个传人。
传到她所在的时代时,家族中唯她一人学会这套针法。
学会这套针法,可杀人于无形,救人于水火。
可惜末世来临后,她只杀人。
眼前之人知道‘枯木逢春’,所以他们算得上是同宗。
他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姜挽云此刻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
她面不改色道:“连你都救不了,看来镇南王真的伤得很重。我不过是一个普通闺阁女子,实在是帮不上你什么忙。”
“他中的是寒毒!”沈铭没有丝毫隐瞒,因为他看得出来,姜挽云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身上的杀伐味甚重,没有对名利的渴望,虽不知她为何会待在姜家,但她肯定会去往广阔的天地。
镇南王的生死,她不在乎,所以救或者不救,全凭心情。
他唯有尽力一试。
寒毒,姜挽云听说过这个毒,是一种蛊毒。
需得万年冰川下养的蛊虫才能承载寒毒。
一旦中蛊毒,白日与常人无异,一到夜晚,全身如同寒冰。
每到深夜,蛊毒发作,成千上万蛊虫开始游走于全身筋脉。
蛊虫游过的地方,坚硬如铁,寒冷如冰,直到最后全身筋脉被封,人也成了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