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醒的很早，何悠然不知道是因为累着了还是宿醉，我捏了他的脸好几下，他也没有要醒的意思。我摸了摸他脖子上的红印，还有微红的眼角，回想着他昨天晚上的表现，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在他没喝醉的时候试一试。
我先去洗了个澡，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迷迷糊糊的揉眼睛：“晚晚你怎么不等我和你一起洗。”
“你怎么刚睡醒就想这事？”我走过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睡得好吗？”
“还好，”他按了按太阳穴，“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昨天是怎么回来的了。我喝多了吗？”
“你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我和晚晚聊天，然后你让我喝酒，”他皱着眉回忆，“然后就不记得了。”
“你这个酒量实在是太离谱了，”我无语，“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我们昨天回到房间以后都干了什么事？”
“不记得，”但我都这么说了，他肯定已经猜到了，一脸期待的凑过来，“晚晚你给我讲讲呗。”
“讲讲？好啊，”我漫不经心的擦着头发，“昨晚有人喝多了，嘴上口口声声的说想做，结果因为喝醉了，根本就起不来，然后就去睡觉了。”
“？”他一脸懵，“什么？不可能，那绝对不是我！”
“那我昨晚和谁睡在一起了？”我装傻，“不对啊，早晨起来明明看到的是你。”
他憋着一股气：“不行，晚晚你得把昨天的事忘了！”
“我才不忘，你昨天可可爱了，”我摸摸他的头发，“可惜没能录下来。”
“晚晚就忘了吧，”他扑过来抱我，“我现在没喝醉，我现在绝对特别行。”
“我刚洗完澡，你离我远点。”我笑着把他推开。
“我不要，”他执意贴过来，“晚晚我待会再帮你洗澡不就好了。”
手机在浴缸旁边震动，我拿过来接了：“喂？吴叔叔。”
“一个个都上哪去了？”他听起来心情不太好，“去把你哥喊醒，赶紧来正厅！祁幼竹他们马上就要走了，宾客都走了大半了！”
“好好好，我们这就过去。”我说着白了一眼正在帮我洗头的何悠然，他做了个鬼脸。我又说，“半个小时之内一定到。”
“老师生气啦？”何悠然小心翼翼的问。
“都怪你。”我瞪他一眼，“快点洗。”
“好好好。”他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我飞快的换好衣服，去隔壁敲门，敲了至少五分钟宋长宁才来开门，头发少见的凌乱，一看就是刚睡醒：“怎么了？”
“我哥醒了吗？”
他往后看了一眼：“还没有。”
“赶紧把他叫醒，吴叔叔叫我们去正厅了。”我说，“十五分钟之内准备好。”
“好，我去叫他。”
我回去收拾东西，何悠然已经换好衣服了，我盯着他的脖子看：“你要不换件高领的。”
“怎么了？”他不解。
“你自己来看。”我把他拉到镜子前面，他穿着白色的长袖，领口处的红印若隐若现。他的脸有点红：“我还是换一件吧。”
他换了件衬衫，正好哥哥来敲门了，哈欠连天的：“小妹，吴叔什——什么事啊，大清早的。”
“都快中午了，得去送祁幼竹，她好像改了机票，今天就回去，”我怀疑的说，“你干嘛了睡这么晚？查资料？”
哥哥一脸心虚：“……没有。”
“你行不行啊？”
“你这话说的，你查了？”
我下意识的往何悠然的方向瞟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我也没有。”
“那不就得了，”哥哥哼了一声，“那你还说我，你忙啥呢？”
“要不这样，你别问我昨天晚上干了什么，我也不问你。”
“成交。”哥哥笑的贱贱的，“赶紧走吧，不然吴叔又要唠叨了。”
门厅只有寥寥几人，吴叔叔正在和祁幼竹说话，旁边站着江瞳。我们走过去打招呼，哥哥忍不住开口：“你们回去那么早干嘛？”
“我刚收到邮件，入职地点改了，我得重新回去租房子，”祁幼竹哼了一声，“你这是睡到几点才起的。”
“我起的可早了，还起来做了一堆工作呢。”哥哥的屁话张口就来，吴叔叔都看不下去了，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闭嘴，又对祁幼竹说：“你别理他，他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吴叔你怎么不向着我啊！”
“你们怎么去机场？”我赶紧接过话，“祁……总督送你们去？”
祁幼竹摇头：“他一早就走了，好像要出差好几天，没那闲功夫。估计是找司机吧。”
“那让小阳送你，”吴叔叔说着拍了哥哥一下，“他反正这两天闲着没事干。”
“谁说我闲的没事干……我还得备课呢。”哥哥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对祁幼竹说，“不过你要是诚心诚意的邀请我的话，我也可以屈尊去一下了。”
“哥哥这么说就是同意了，”我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正好，可以让他帮你搬行李。”
“这主意不错，你和里昂一起去吧。”祁幼竹笑嘻嘻的说，哥哥哼了一声，但还是和里昂打了招呼，两人一起离开了，宋长宁也和我说了一声，跟着他们一起去帮忙了。
“现在看吴先生跟之前一模一样，都没变老，就知道您和两个年轻人关系肯定不错，”祁幼竹笑笑，“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你要是觉得这算关系好，也能说得过去，”吴叔叔无奈，“不过就是天天吵来吵去，他就喜欢成天嚷嚷。”
“向阳喜欢嚷嚷，但我看他的朋友还好，”祁幼竹安慰他，“说话很得体，人也安静，两人挺互补的。”
“还好吧，至少能管住他，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吴叔叔说，“你们昨天聊过了？”
“聊过了，向阳像个小孩一样跟我炫耀，不过宋先生话不多，我们也只是简单聊了一会。”
“你别太在意，他就那个性格。”
“怎么会在意呢，您太客气了。”祁幼竹说着，注意到站在我身后的何悠然，她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过分久的时间，又对吴叔叔说：“昨天也和向小姐的男朋友聊过了。”
何悠然突然被点名了，我戳了戳他，他赶紧走上前和她握了握手：“祁小姐还记得我，那肯定不是昨天我喝醉的时候和您说的话了。”
“没有，那个时候你看上去很清醒，”祁幼竹笑，“后来喝醉了？”
“有一点吧，我酒量不太好，”何悠然有点尴尬的说，我忍不住在后面偷偷的笑，“不过昨晚气氛太好了，我第一次参加这么漂亮的婚礼，不喝点酒实在是说不过去。”
“你这么说，我之前计划了那么长时间总算没有白费，玩的开心就好。”
她的手机震了震，是里昂打来的，叫她去一楼准备出发了。我们和她握手道别，她又看了何悠然一眼，突然说：“向晚晚能不能来送送我？你还没给我你画展的门票呢。”
她看起来像是还有话想私下和我说，我点点头答应了。从门厅到一楼只需要下一层楼梯，但她却随手开了一间仓库，拉着我走了进去。
“怎么……？”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示意我噤声，飞快地说：“我想起来了，为什么我会看你男朋友那么眼熟。”
我的心脏跳停了半拍：“为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在我小时候有个漂亮姐姐经常来找大哥，但是后来就再也没来过了，”她说得飞快，“他和那个姐姐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我看到他的时候才回想起来。本来想昨天就告诉你，但是放完烟花你就不见了。”
“呃……我稍微有点事就先回去了，”我赶紧打马虎眼，“那你还记得那个漂亮姐姐的名字吗？”
她摇头：“没印象了。要不是因为她有双漂亮的眼睛，估计我也不会记起她。如果你对这个感兴趣，就去查查吧，就当是我报答你在婚纱店救了我一命。”
“谢谢，”我说的是真心话，真没想到她还记着婚纱店的事，还这么想方设法的回报我，“真的很谢谢你。你说的话很重要。”
这么看来何悠然的母亲应当就是那个有漂亮眼睛的姐姐了，可为什么后来这个人就消失了？祁落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不用那么客气，”她摇头，“还有一件事。”
“你说。”
“你是不是和大哥关系不好，”她直截了当的说，“而且在某些事上……你是不是刻意让我避开大哥。”
我没想到她这都看出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向阳那个态度……”她笑笑，“而且刚刚，我一说大哥去出差了，你，你哥，还有吴先生，全都松了口气。”
“……不愧是未来的法官，”我苦笑，“观察力就是强。”
“所以怎么回事？他怎么惹到你们了？”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有什么上一辈的恩怨吧，”我只能装糊涂，这种事不能告诉她，告诉了也没用，“但是我和哥哥的确从小就没怎么和他来往，所以跟他不熟。”
“你跟他不熟？”她皱眉，“那你为什么暗示，上次在婚纱店发生的事和他有关？”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她的嘴，听了听门口的动静，还好走廊上没人，只有五个房间之外有人在做实验。我放下手，急急问道：“你什么意思？”
“不是吗？刚从婚纱店出来，你就问我今天和什么人接触过，我说只有大哥和里昂，你的脸色就变了，”她看着我的眼睛，“而且那个灵力测试，我问了这里的员工，他们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去，他们的原话是，‘和总督打声招呼，他能让副总督一秒就帮你检查了，不用在我们这浪费时间。’”
我闭上眼，她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以为我并没露出什么马脚，但是下意识的关心还是暴露了。我说：“既然你猜到了，何必来问我，大可以直接去问你哥。”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合逻辑。如果我亲人的事，需要一个外人来提醒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是你说的，让我不要去找大哥。”
这么看来，她似乎对祁落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尤其是祁落试图借她的婚礼找事，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未实施，应该也与她无关。和我之前猜的差不多，她很久没回来，更何况这还是她自己的婚礼。我掂量了轻重缓急，还是先问：“你刚刚的这些猜测，有没有跟祁落说过？”
她摇头。我又问：“那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猜到？或者从你的语言行动中推测出来？”
“我觉得也不太可能，他顶多会觉得奇怪，但是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的，”她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他也没那么多话聊。除了和婚礼有关的事，我跟他几乎都不说话，虽然他是我哥哥，但是我并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我们多年没见，也都是成年人了，他还是会像管小孩一样管着我，明明在我小时候，爸妈还活着的时候，他都不怎么搭理我。”
她一下子说了很多，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劲，也非常坦诚。我有些无奈：“那你怎么会选择相信我啊？我们之前甚至都没说过话。”
她摊手：“你是向阳的妹妹啊，向阳和我从小就认识了，他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你和我没有联系，也不会有利益冲突，更何况我这次回来，是你们一直在帮我。”
其实我们也算不上帮她……我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抓住了最急需解决的事：“谢谢你。虽然我知道这种情况下语言没什么用，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利用你或者害你，只是因为你是祁落的妹妹，有所顾忌而已。”
“我看出来了，”她点头，“很多时候我都能感觉你欲言又止……不想说太多。这次也是一样。”
“这次的事……我理解祁小姐很想知道前因后果，但是很抱歉我目前还不能说，”我斟酌了一下语言，“祁落和我们的确是有些恩怨，这些恩怨可能会让祁落利用无关的人，比如你，来对付我们，但追根究底和祁小姐并无关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不希望因为它影响你们一家人的关系，更何况这件事我并非始作俑者，也不该由我来说。”
我说的已经很委婉了，她也很聪明，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并没有继续打听，只是说：“向小姐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是我被利用了，而不是因我而起。”
“是的。”
“那你也不赞同我去问大哥这背后的事了。”
“不赞同。一是这件事和你无关，二是这件事还没解决。这件事非常复杂，牵扯了很多人，你尚且不知情都被利用成这样，如果你知情，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如果我们幸运能处理好这件事，到时候祁小姐怎么问都行，我必定和盘托出。”
她眉头皱起，估计是在猜到底是什么事会让我紧张成这样，一句话都不肯透露。好在她虽然有些失望，也没有步步紧逼：“那好吧，那我就先等等。你救了我一命，我以为这件事和我有关，可你竟然连话也不肯多说。”
“我救了祁小姐主要是出于职业素养吧，”我苦笑，“可能你会觉得我蠢，既然对祁落心存顾虑，为什还要救他的妹妹，但是我没想过那么多，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更何况我救你的时候也没想过要你报答什么。”
她沉吟良久，才说：“好，我知道了。但是也请向小姐遵守约定，等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要把事情都告诉我。”
“一定，”我向她保证，“祁小姐请回吧，你在国外会很安全，不会像这次回国一样，但也请务必保护好自己，直到我兑现诺言。”
她点点头，准备打开仓库的门，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说：“刚刚向小姐有一点说的我不认同。善良不是蠢，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品德才对。只是这世界上蠢人太多了，没几个人能意识到善良的重要。”
我一愣，苦笑了一下：“我就当作祁小姐是在夸我了。”
“就是在夸你，”她认真的说，“你和你父母一样，都是很善良的好人。”
这样的话我听过无数次了，可每次听到，都会安心一分。“谢谢，”我微笑着，“如果我父母知道了，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