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辛止说话,绍云表情瞬间变得哀怨。
“只是我那未婚夫婿,负心薄幸,他要娶别家女子了。枉费我一片真心,在边陲陪他多年,竟然都是诓骗我的!”
“你休要胡说!”
辛止暴跳如雷,不曾想原来还有这等手段!真是卑鄙无耻至极!
傅念乔也站了起来,看看绍云,又看看辛止,很明显这二人是认识的!那……
“念乔,你莫要听这疯女人胡言乱语!”
辛止看着未婚妻子的脸色渐渐变白,就知道这是被误导误会了!
“这位郎君,你怎的就说我胡言乱语?”
绍云闪身到傅小姐身边,把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我那未婚夫婿,年少从军戍边五年,身上的伤疤都在哪里我可是一清二楚,姑娘想听听吗?”
“我家姑娘听你这些腌臜事做什么!?”
侍女碧萝一把推开绍云,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辛止,怒声斥道:“你!你们!你们无耻!”
说着便拉着傅念乔转身下楼,“姑娘,我们快些回府吧!”
傅念乔被拉着往下走,不住的回头去看辛止,小脸惨白,眼里带着雾气。
“念乔,你先回去,等我拿回玉佩,自会去跟你解释清楚!”
辛止脸色铁青,现在也没法解释,只想着赶紧拿回玉佩,事后再去傅家说明原委!
绍云见旦角走了,不再去看辛止,也不管好奇的食客们,而是扬声叫道:“小二,本姑娘的菜呢?”
辛止站在桌子旁边,气的咬牙切齿,“赶紧把我的玉佩还给我,否则就休怪我无礼了!”
绍云侧身而坐,背对着辛止,根本不理他。右腿曲起,脚踩在旁边的木凳上,吃的好不畅快。
辛止的怒气一点点的攀升,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哐当!
一声巨响,盛怒之下,少将军一掌劈碎了桌子,酒菜洒了一地!
他料想那疯子定然不会让一个不懂功夫的婢女拿着这玉佩。
那铁定是要动手抢的!还等个什么劲?先抢到手再说!大不了再关上三天,打十个板子!
“哎呦!客官!您这是做什么呀?有话好说,别在小店闹事啊!”
小二吓了一跳,赶紧来劝解!
绍云的衣服被溅上好些油污,尤其是崭新的小皮靴!
“讨打!”
她娇喝一声,从腰间抽出软鞭,直接向着辛止挥去,动作极快!
辛止一见,便知这婢女功夫不差,不敢大意,抽出长剑,二人就在酒楼打斗起来!
“哎呦!快走!”
“这怎么打起来了,啊!别推我啊!”
……
本来食客满座的二楼,瞬间混乱了起来!众人纷纷吵叫推搡,争先恐后的下楼,都想赶紧远离是非之地!
“哎呦!我的桌子!”
“啊!!二位祖宗别打了!”
……
二人缠斗在一起,势均力敌互不相让。桌椅板凳,碗盘壶盏碎了一地,从二楼翻到一楼,再从一楼打到街上!
辛止没想到一个婢女竟然会有这般身手,一时半刻竟然制不住她!
绍云暗暗掐算时间,这边闹的动静这般的大,想必不多时巡逻的衙役就要来了。
她手上用力,刁钻的挥出一鞭,趁着身形拉开的间隙,从腰间拿出那枚玉佩,在辛止的眼前晃了下,还对着他吐了下舌头。
然后当着他的面,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胸口的位置。
紧接着故意露了个破绽给少将军,提前结束了战斗!
绍云仰倒在地,用手肘稍稍支撑起上身,辛止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辛止却犯了难,这玉佩要怎么拿出来呢?绍云对着犯难的少将军做了个鬼脸,还挺了挺傲人的胸脯。
“哼!你倒是来拿啊!”
“你!”辛止把心一横,用长剑划破了绍云的胡服,玉佩便叮叮当当的滚落在地。
“救命啊!!非礼啊!!”
眼见自己的玉佩就在眼前,还没来得及弯腰去捡,辛止反而被绍云的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随后二人被赶来的一队衙役,连人带玉,一起带回了县衙!
京畿县令十分头疼!
怎么又是这位少将军?他不跪就算了,那个女子怎的也不跪?
“哼!赶紧把我的玉佩还我!”
绍云十分蛮横,也不在意外衣被划破了个口子,叉腰而立。
“我家主子就要回府了,我还得回去伺候呢!速速还我,我就不跟这个登徒子计较了!”
“你这刁蛮女贼!那分明就是我的玉佩!是我定亲的信物。”
辛止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拿回去了,不如就说是她偷的!反正本就是她主子抢去的!也不算冤枉了她!
县令拿着玉佩仔细的看了看,原来是为了争夺此物!
“你放屁!那是我家小公爷疼我才赏给我的!明明是你见了就要抢,你还倒打一耙!”
绍云这个大嗓门,一副泼妇掐架的架势!
县令却抓住了重点!小公爷!
这县令虽是小官,但是能做这京畿县令的,哪一个不是九曲玲珑心?
上次这个辛少将军就是和小公爷的侍卫打斗,那小公爷是刚正不阿吗?当然不是!他是要整治这个少将军!
且那日杖刑,小公爷亲自来看辛止受罚,还用自己的马车接了那个小侍卫,更是证明了县令的猜想!
今日这个婢女竟又是小公爷家的!看来是跟这个少将军结了梁子,存心想要整治他了!自己哪能那么不上道?
虽说都是公爵人家,但一个打出生就是世子,更是圣上捧着长大的,这另一个嘛,啧啧啧……
“且不说因为什么,你二人当街私斗,便都是要受罚的!”
“你这糊涂官,是不是因为我是奴婢就欺负我?我不和他打斗,难道由着他当街扒我衣服吗?你看看他把我的衣服弄的!这不是逼我去死吗?”
绍云扯了扯被划破的衣服,扁扁嘴竟是要哭了,“你等着,等我主子寻我不见,定会来为我做主的!”
“哼!牙尖嘴利!上梁不正下梁歪!”
辛止冷哼一声,极为不屑,上前一步指着玉佩对县令说道:
“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所赠,双鱼之间有她的闺名,你看了便知是哪一个在扯谎!”
绍云低头抿嘴偷笑。
县令闻言,举起玉佩仔细的看了看,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辛少将军,下官记得,您是和傅家姑娘定的亲吧?”
“正是!京都谁人不知?”
“可傅家姑娘的闺名……难道她的小字是绍云?”
县令放下玉佩,满脸狐疑的看着辛止。心下却想,看来这个憨直将军又被小公爷给算计了!
“放屁!绍云那是你姑奶奶我!我都说了是我家主子赏我的!”
绍云大步上前,纤手一伸,“拿来!现在可以还我了吧?”
“好一个钟吾炎苏!算他狠!”
辛止双拳紧握,说的咬牙切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疯子做了个一样的!特意用来算计自己!还真是用心良苦!
“大人,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可以,可以,劳姑娘替下官问小公爷安!”
县令满脸堆笑,恭恭敬敬的把玉佩放到绍云的掌心。
绍云拿回自己的玉佩,然后指着头顶冒烟的小将军,“别的我就不计较了,但是关三天,打十板子你可不能徇私,三天后我可是会来看着的!”
“那是自然,本官怎么可能做那等徇私枉法之事!姑娘放心。”
“哼!”
绍云路过辛止的时候,停顿了下脚步,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主子让我捎句话给您,既然您心下不舍,那便不必再浪费时间,他自会替您解决麻烦!”
辛止气的浑身发抖,那个疯子两次三番的挖好了陷阱等着自己跳!自己怎么就这么蠢?次次中招!
还有这是何意?他又要做什么?
炎苏这日回府,依旧是继续练习基本功,最近两天好像没那么疲累了!
晚上还能清醒着听绍云给自己汇报消息!
便宜爹这二十几日,除了上朝,去过一次太子府,两次恭亲王府,一次逸亲王府,一次御史大夫张家。
太子府没有必要跟着。
两座王府则是戒备森严,又是白日里去的,程鸿顺也没有贸然跟进去。
去张家是去商量钟吾炎景的婚事的。
周氏则是怒气冲冲的去了一次恭亲王府!进去不到半个时辰,更加愤怒的离开!
恭亲王的侧妃,是周氏的胞妹周玲依,年二十九,极得王爷宠爱,育有二子!
便宜爹和周氏,都去了同一座府邸,炎苏心中有了计较,看来这恭亲王……
从那日辛止离开后,绍云就奉命看着傅家小姐!盯梢一个千金小姐,总比盯着个武功不差的武将要容易得多!
至于那双鱼玉佩,海蓝宝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宝石,只要银子到位,做的那是又快又好!
“呵呵!话带到了?做的好!你觉得他会投鼠忌器,主动去取消婚约吗?”
炎苏穿着件中衣,衣襟半系,靠着个软枕半躺在贵妃榻上,身前的小几上放着一个大肚酒壶,倒出来的却是鲜血。
手里摇晃着一个竖直无耳白釉高透酒杯,血色从里面透出亮来,再看他嘴角的血迹,多少有点诡异。
五月的天气开始变得燥热,日头也毒了起来。炎苏每日习武大多赤裸着上身,如此一来,身子不但日渐健壮,更是晒黑了不少。
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长高了一点!
“看少将军的态度,属下觉得不会!”
绍云恭顺的站在榻前,一边帮炎苏倒血,一边如实回道:“属下打听了,他们二人算是青梅竹马,且傅姑娘年过双十,一旦退了婚,很难找到好人家了!”
“这样啊?”
炎苏坐了起来,好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用手轻轻的揉蹭自己的嘴唇,手指便沾染了零星鲜血,又慢慢的舔掉,随后轻声的笑了起来。
“呵呵!那我来帮她另寻个好人家好了!”
“把最近的请帖拿来,看看我休息那日都有些什么?我也该出去走走了!”
那些帖子都是由念云收着,绍云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手里便拿了几张请帖。
“饮宴,啧啧……”
“诗会,装什么文雅呢……”
……
炎苏边看边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及笄礼,齐家?”
他来了兴趣,半阖的凤眸都睁大了一圈,“这齐家……齐大人是兵部尚书吧?那十六卫将军……?”
炎苏看着绍云,无声的询问。
“回主子,傅家也是收到了请帖的。”
“你们会易容吗?”
“属下和王勇是懂得的!”
“哈哈哈哈,准备一份贺礼,我也去凑个热闹!明日把程鸿顺、王勇都叫回来!另有安排!”
“属下遵命!”
炎苏的舌尖缓缓的扫过上唇,柳眉上挑,轻轻的点头,用手里的那份合上了的请帖,反复的敲打着另外一只手掌。
显然已经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