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为攀升至使徒之后,浑身有使不完的狮鹫劲儿,也可能是因为对最强宿舍比较有好感,【校长】先生并没有直接把他们丢到目的地,而是在背着大包小包的众人面前开了个美轮美奂的传送门。
绚烂绮丽的五光十色自微微摇晃的旋涡间透出,博德看痴了,直到被辛德哈特捂住眼睛,才意识到一阵阵晕眩。
即使是在醒时世界,直视世界的微小创口依旧会有感染眩界症的风险,因为凡物没有经过道途、欲望和神秘学染色的灵魂无法承受星界的色彩。
至于梦界的通道......深渊教团钻的比较多,但也只有他们经常用。原因是,据统计有大约5%的“迷失梦界”的风险,基本上就是被高阶奥术派系法术“放逐”的效果一样。
除了深渊会不辞辛苦一点点把自己的信众找、挖、捞回来之外,别的人就不要指望能自己爬回醒时世界了。
罗曼站在传送门门口,转过身,最后一次和众人确认道:“真的不带点吃的喝的?我很怕你们吃不惯北地的东西......”灰狼有些拘谨,可能是近乡情怯吧,亦或者是第一次带这么多朋友见家里人,他显得十分紧张且担忧。
其他四人表示可以出发了,于是他们遵照罗曼的建议,手拉着手,一个一个闭上眼穿过了传送门。
想象中呼啸而来的冷风并未如期而至,博德睁开眼时,目见了一幕奇景。
他们正前方,几步之遥,便是另一个世界。
宛如绝世的魔画。
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国境,也并没有军队驻守,但是就是在咫尺之外,从土壤颜色,到天象,甚至连燃烧者一视同仁的光照都在极北之地的国土上有所不同。
永恒不休的降雪笼罩着前方,却没有逾越那无形边界分毫。近处零零碎碎的干枯树木,它们外形枯槁,针叶稀疏却苍青一片,顽强地扒在冻土上,根系努力向下汲取着为数不多的营养和水分。
天空呈现出苍白的灰色,云层低垂,仿佛随时要压到地面上来。明明云层并不密集,甚至称得上稀疏,但是高天之上,连绵不绝的落雪不知从何处沁出,然后被风挥洒、吹落而下。天地之间,唯余白色与更浅淡的白色,树干的黝黑和树冠的青绿皆是稀稀疏疏的点缀。这些色调却没有给博德带来哪怕一丝的“荒芜”感,反而只是远远看着就让他的内心变得平静。
寒风偶尔掠过,卷起一抹飞雪,与它的尚未落地的兄弟一同,在空中盘旋片刻后再次落下,归于缄默无言、保持噤声的大地。
更远方,透过落雪,隐约可见连绵的松林,即使是树林,树木彼此之间也没有挨得很近,他们笔直向上,用枝桠托举着雪花,就像盖上了一层雪绒被后打盹的人们。它们立于洁白的大地之上。它们很久之前就在此处,并将在很久之后依旧站立,陪同风雪和冰寒,一直到最后。
靠近众人的一侧,沿着国境线,积雪堆积成厚厚一层,却被无形之力约束,众人能看见十几厘米高的没有垮塌的积雪,靠着无形的边界继续向上堆积着。
前方银装素裹的一整片雪原,除了落雪之外一切都陷入静默。甚至不能看见飞鸟或者雪原生活的小动物,除了植被之外,北国一隅坦荡且空荡地展现出自己的全部。
极北之地正在无言地与自己的爱子与来客们对视。
博德回头,还能看见,天际线上蔚蓝色的陆中海,和支离破碎的金银岛岛屿群落;还能看见,秋的绯红、金黄和枯褐,与松软的泥土,自脚下一直向着天际渲染而去。
---你对【凛冬】、【自然】、【奇观】、【美】、【初始】有所感悟---
---你的【初始】要素加深至?%---
罗曼看着众人的表情,笑了笑,接着他走上前,半跪在地,摘下手套,将一只爪子完全埋入积雪之中。
“我回来了。”他低声说道。
于是极北之地的落雪为灰狼短暂停下了片刻,这片国度向全境昭告爱子的归乡。
阳光得以从稀疏的层云间洒下更多,没有了雪花的阻隔,整片雪白的大地骤然亮了三分。极北之地向灰狼张开明媚的怀抱。
罗曼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搓了搓掌心的雪花,重新戴上手套,踏入了北国国境后,转过身,张开双臂。
“大家,再往前,就是坟茔的国度了。欢迎各位来到极北之地。”
一行人在脱离了这无声却无比盛大的欢迎典礼带来的震撼后,跟着罗曼踩上了积雪。
厚实的积雪在厚实的靴子的踩踏下,发出连绵不绝的“咯吱”声。
雪花在众人前行不久后重新开始下落。博德的鼻尖不多时就沾上了一小撮白雪,他用斗鸡眼盯了几秒后,舌头一卷,便感受转瞬即逝的凉意在口腔里顺着咽喉流下。
然后他就后悔了,因为湿漉漉的鼻子比原本更冷了。于是博德往辛德哈特和罗曼的方向蹭了过去。
前者发出了小灯笼一样的微弱光芒,狮子出于对柱神坟茔的尊重,或者是对自己的考验,并没有将雪融化,而是巧妙地操纵热力卷动气流把雪花吹飞,让自己保持干燥。不一会儿博德就发现自己身侧吹来的雪花更多了,于是他给了辛德哈特一肘击,在狮子的嘿嘿笑声里转向罗曼。
后者嘛,不知道为什么,灰狼身边并没有那么冷。
罗曼和辛德哈特对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道:“这是你的错觉,就像是将死之人的体感会模糊一样,其实还是很冷的,不过坟茔会给你一个温柔的幻觉与迷离之梦,使人免受临终之苦......”
“噫~~~”博德打了个哆嗦,默默回到了队伍中间原来的位置。
“我们大概要走多久?”发问的是暹罗猫,猫猫球把自己柔软有韧性的身体搓成一团,让拉贝林抱着走。但这个姿势依旧让他觉得凉飕飕的,而且他能感到自己的毛正在发生变化......刚学了没多久的嬗变理论告诉他,自己的兽亲格外容易受到温度影响。
问得好。因为博德极目远眺,也没能发现任何活物的踪迹。
总不能一路走到凛冬堡吧......自己的附肢似乎有冬眠的意愿,懒洋洋缩在崇高形貌里一动不动。要不然,只能让辛德哈特,或者提出这个方案的罗曼,来当自己这高贵娇嫩仪式师的载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