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什么路都没有的时候,至少还有一条绝路可走。当什么办法都没有的时候,至少还有一种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
丁冲伸手抚摸着小乌的额头,小乌低低的吼着。
“你我一体双生,没理由我会的你不会。现在我就将奉魔化煞传给你。”
丁冲手掌抵住小乌的头颅,以心传心,指心而传。
一人一兽,静静浮在海面上,犹如石雕。
片刻之后,丁冲抽回了手掌。
丁冲盯着小乌,神情严肃,双目一瞬不瞬。
只有修罗族人,才能修行修罗族的功法。以丁冲的资质和奇遇,几乎九死一生才得到了修罗族的认可。但凭借一体双生小乌真的能够畅通无阻吗?
逆元天,太为峰。暗月之下,雪花片片大如席。一堆篝火异乎寻常的亮着。明亮的火焰执拗的燃烧着,风吹不散,雪浇不熄。
辰师脱光了上衣坐在火堆旁,衡况正在为他施针。
“你真是太乱来了,为了那一丁点希望值得吗?”
辰师面部线条犹如刀刻,在火光下越发棱角分明,十分刚毅。
辰师的声音沉稳而冷静,宛如这逆元天永恒不变的罡风。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希望。”
辰师的脊背犹如岩壁,但是这丝亳不能阻挡衡况手中那只银针胡作非为。
锐利的针尖犹如急刺的长矛扎破坚硬的外壳,暗金色的血液犹如泉水涌了出来。
辰师紧锁浓眉,叹息一声。
“衡况,你这施针技术越来越好了。”
“托你的福,这套回天针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扎完。”
衡况一边说,手上运针如飞,果然熟稔的很。
“但是你知道,回天针只是手段,这世上有很多手段,也许能达成很多事情,但是我们最终能依靠的终究只有自己。”
“我知道。”
“知道你还犯傻?”衡况语气十分不善。
在他眼前,辰师的脊背,在那暗金色的血液掩映之下,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图案。狰狞凶恶、半人半兽。
“修罗已现出了爪牙,不要让它吞了你。”
辰师重重叹了口气。
“这小子比想象中难搞的多。老实说我并不是没有犹豫过,但是这小子一直没给过我机会。”
“我有点不太懂。”
辰师笑了笑:“假如你得了一种致命的慢性病。有位绝世神医给你开了一幅药。吃了这幅药有两种结果,一是彻底治愈,二是病情很可能恶化。”
衡况皱眉道:“这算什么狗屁神医。”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
“你会如何做?”
“我比较谨慎小心。当然会先考虑一下。”
辰师叹道:“但是很可惜,这位绝世神医脾气还不太好。你若是不给个明确答覆,他一生气,就要毁了这副方子,而且以后再也不鸟你。
偏偏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人能治你这种病。”
衡况苦笑道:“我怎么听起来这么倒霉,那没法子,闭着眼睛也要将这幅药喝下去了。”
辰师道:“我的情况就是这样。”
“丁冲就是那副药?”
“看起来是这样。这家伙不是在找死,就是在去找死的路上。”
“我不得不出手,根本没有慎重考虑的余地。万一这小子真的找死成功,这唯一的希望也就没了。”
“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我都怀疑是不是这小子故意设局,引我上当。”
衡况收回银针,淡淡道:“我族修行方式迥异,在杀戮和死亡中成长更快。这小子行径深得我族真意。
现在我相信了,活该这小子是我族中人。”
辰师叹道:“何止是深得我族真意,这混帐小子的行径不要太过分。”
“在找死的路上的孜孜不倦上下求索,连我都不得不服。我族虽然不怕死,但也不想找死啊。”
衡况将银针细心擦拭:“他缺一个护道人。”
辰师苦笑道:“以他的条件,绝对有资格配一名护道人。可惜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大难题。”
辰师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过经过我的悉心教导,他应该会有所觉悟。这段时间应该会收敛一点。”
衡况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听你说了这么多。这小子确实有点儿混帐。”
辰师纠正道:“不是有点儿,是货真价实十足混帐。”
衡况提出怀疑:“我很怀疑,一个混帐怎么可能接受你的悉心教导?如果说觉悟什么的,应该是族长你自以为是吧。”
辰师冷笑一声:“他不觉悟就得死,这可由不得他。”
辰师将因由淡淡一说,衡况连连惊叹。
“这小子不知是运气还是劫难。他从哪里搞来那么多心魔能量?”
“天知道!也许他是踩了狗屎,进了什么堕落战场之类的地方。”
“是运是劫,那就看他的本事了。反正方法我已经教给他了。”
“那只是我们的方法。”衡况提醒他。
“我想这一点难不倒他!”辰师十分有信心。
“他能在与始魔的较量下逃生,这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
“只要他潜下心来,不问世事刻苦用功,最多两百年。”
辰师穿好了衣裳,越说眼神越是明亮,在这暗月之下,宛如两颗闪耀的钻石。
辰师来回踱着脚步:“不用两百年,以他那诡异的资质,我看一百年就足够了。百年时间他的魔种就能稳固下来。”
衡况道:“那可不是普通的魔种,是始魔之种。”
“丁冲也不是普通人,他将来会是我族的救星,带领族人走出这暗无天日的逆元天。”
“百年时间稳固魔种并不过分。”
辰师透过成阵的雪花,望着孤悬在天边的暗月。
“丁冲会在时间中成长,逆元天会在时间中消亡。”
“我们只有选择相信丁冲,相信时间。”
辰师回过头来,任由雪花扑打在身上。
“今天这一晚,是我此生以来过的最艰难的一个夜晚。过程虽然曲折,但结局尚算美好。”
衡况默然道:“抱歉,都是我们无能,不能帮你分担。”
超越时空与人交流,这是神魔的力量,除了一族之长,谁都做不到。辰师是最接近始魔的修罗族人,也只有他能动用魔的规则。
“说什么抱歉,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辰师躯干伟岸犹如魔神,脸色却有些过于苍白。
“好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再多来一两次,我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在这太为峰安然吹着罡风。”
衡况神情忽然有些古怪。
“你想说什么!”
衡况欲言又止道:“能诞生心魔能量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这混帐小子真能安下心来,躲着修炼?”
辰师苦笑:你为什么要问这种大煞风景的问题?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来的只能靠他自己了。”
“而且除此之外他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
衡况:“如果他真有呢?”
“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是族长你将他说的太过神奇。”
辰师淡然一笑:“如果真有,我愿叫他一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