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黎村的那个卖布的小作坊,产量小,周围村对布的需求又高,总是供不应求。
一般家里需要大量布匹的时候,都是到县里买。
县里的布好啊,花样也多,同村里的比也贵不了多少,顶天了也就只是一尺贵两文。
钱氏笑着应了声,就带着三小只往衙门那边走。
今天来纳税的人还挺多,钱家都来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排上。
钱氏领着他们走了过去,钱大宝兴奋地哇哇叫着扑到钱大朗怀里。
他激动地说着:“爹,我跟你说,刚刚小妹挣了十八文钱呢!”
其他几人也围了过来。
钱二郎很是惊奇,“你们这去玩儿一会儿咋还挣钱了?”
钱氏笑着把刚刚卖糖人的事儿,同大家说了。
大家都稀罕坏了。
钱老更是头高兴得不行,把安宝抱起来,吧嗒吧嗒亲了好几口。
“哎呦,我的宝贝外孙女可真厉害!”
钱二郎也笑着附和,“我们家安宝不光厉害,还是个小福宝呢。”
钱二郎就着这次机会,把之前同李氏的发现给讲了出来。
大家一回想,再一咂摸。
嘿,还别说,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
钱老头心里乐开了花,抱着安宝又亲了几口。
给安宝都亲惆怅了。
钱老头的胡子真的太扎了。
钱氏捂着嘴笑得不行,“爹,你快别亲了。一会儿再给安宝亲哭了。”
钱老头讪笑两声,“回去我就把这胡子给刮了!”
钱大朗也打趣道:“娘说那么多次了,你都舍不得刮,现在舍得了?”
众人哄笑,钱老头的脸涨得通红,他抬手给离得最近的钱三郎来了一下。
钱三郎笑容一僵:???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笑闹完了,钱老头要把安宝抱到板车上,可是安宝对纳税好奇得很,虽然等下轮到自己家的时候也能看,但安宝就是不想等。
安宝仰头看着钱老头,“外公我想进去玩儿。”
钱老头无奈,只好对钱三郎道:“你跟着她点儿,别让人给欺负了。”
话音刚落,安宝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钱三郎急忙追了上去,正巧看到官差看着户籍,唱道:“……成丁三人,需纳粮六石,绢六丈,棉六两!”
安宝歪了歪头,好奇地问钱三郎:“小舅舅,成丁是什么意思呀?”
“成丁就是十八岁成了年的男子,小舅舅后年就十八岁了,到时候也得纳税了。”
钱三郎上前牵住了她的手,以防她乱跑。
“成年可真不好,一成年,这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就得这样白白送出去了。”
安宝皱眉,一脸惋惜。
钱三郎笑道:“可是只有成年了才能分地啊,光永业田都二十亩呢。”
安宝还不懂二十亩是个什么概念,她还是觉得成年的好。
地什么的,他们自己开荒也能得到啊,前三年还不用交税呢!
这不比那什么永业田强?
安宝叹息,要是能永远都不成年就好了。
官差把那人的户籍还了回去,就拿起斗开始量,一石是十斗,六石就是六十斗。
安宝看着一斗又一斗的粮食从粮袋子里被掏出去,虽然不是自家的粮,但安宝还是心疼坏了。
安宝看得直叹气,但纳税地却似乎很开心,就连钱三郎看了会儿也眉头舒展,喜笑颜开的。
安宝呆住了,他们这是怎么了?白白送给别人粮食,怎么还这么开心?
安宝困惑不已,钱三郎抱起她就往回走。
反正纳税的过程也差不多看完了,安宝也没反抗。
钱三郎把安宝放到板车上,低声对钱老头道:“今年的斗没冒尖。”
钱老头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钱三郎。
“真的?”
钱三郎唇角挂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钱老头拊掌大笑,“好!好!好!今年终于能过个好年了!”
后面排队的人怪异地看了钱老头一眼,安宝也同样怪异地看着他。
钱二郎笑呵呵地同安宝解释道。
“以前每年纳税,那斗都是冒尖的,说是十斗一石,可最后交的却要比应交的多不少,这交的多了,自家留的就少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不买粮食就只能勒紧裤腰带了。”
钱氏也笑道:“看来咱们县是来了个好县令啊!”
众人纷纷附和。
安宝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队伍慢悠悠地挪着,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了他们。
钱大朗把户籍递了过去,官吏唱完,钱大郎立马把担子挑上前,官吏量出满满一斗,晃了晃,把多出来的尖儿晃了下去,确认粮中没有夹杂别的东西后,一抬手,直接扬到一旁的斗车中,唱道:“一斗!”
在钱老头他们逐渐扬起的笑容中,然后又量了一斗,把多出来的晃了下去,“两斗……”
钱家的成丁只有三个,所以同样的六石,官吏每唱一声,旁边的记录官便记下一笔,记满十二个正字后,税就纳完了。
钱老头看着多出来的半箩筐粮食,笑得合不拢嘴。
钱大朗拿了签子去一旁换单据,钱二郎把剩下的粮食搬到板车上,拉到一边等候钱大朗。
等钱大朗拿了单据,钱二郎拉着板车,一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
却见孙氏抱着布,哭着朝他们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