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决议发布给公司高管的第二天，白穆便找到了郭兴。
“李柘一应该也已经收到决议了吧？”
“是的。”
“他有什么反应吗？”
“目前看来并没有。”
“我还是有些担心......”
郭兴指了指白穆身后依然开着的办公室的门。
白穆会意，快步过去把门掩上。
他的声音也立刻更加响亮起来。
“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会做出点什么，万一引发连锁反应，我们恐怕得准备好预案。”
郭兴说：“根据我那天跟他的交流，我觉得他心中肯定会不太舒服，但是，我的诚意已经足够了。我已经表态，依然让他完全负责锂动力电池的产品和技术，依然做我们的cto和高管团队中仅次于你我的第三人......”
“让他做第二人我都没意见，只要能够让他舒服。”
“我有意见。”
“......”
“我还对他说，氢能源电池的产品和技术，由我自己亲自负责，绝对不占用他的精力。”
白穆沉吟道：“嗯......的确足够有诚意了。”
他慢慢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同时大脑飞速旋转。
但想了好一会儿，依然毫无头绪。
他摇了摇头：“李柘一这小子，我看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法完全读懂他。我觉得他是一个超级单纯的人，但是又有可能是最深藏不露的人。”
郭兴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如果我们无法读懂他的心路历程，不妨放弃去思考这些，只谈谈结果吧，无论这个结果是由什么原因造成的。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李柘一离开？”
“还有更坏的吗？”
“我觉得不至于，他应该不会把我们的知识产权和技术资料都卷走吧，作为高管，他可是签署过保竞知三份协议的。”
“好，那我们讨论一下，如果他离开，我们该怎么办？”
两人都沉默了。
尽管相比几年前，公司对于李柘一的依赖已经小了很多，毕竟整个人才梯队都搭建起来，这些年市场上搞新能源电池的厂商也冒出十来家与兴能中和一样的优秀企业，各有各的特点，市场上也开始有了一些人才储备。
但李柘一这块牌子还是很值钱的。
不敢说他是国内锂动力电池技术第一人，头三名肯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样一个标杆人物离开，冲击必然会有。
郭兴一拳砸在桌子上：“不管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董事会决议都下了，难道我们还走回头路不成？他如果按照我的建议留下，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如果真的发生这个最坏的结果，我们只能迅速寻找新的cto。反正我本人也是技术出身，兼任一段时间完全不成问题。”
白穆并没有马上回话，眼睛盯着深蓝色的地毯，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一种可能性，但又立刻否定了它。
绝不可能......
于是，他甚至没有说出口。
郭兴也无从得知。
几千人的企业已经如同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人体。
兴能中和的董事会决议精神，从高管层面的宣贯一直到全体员工的通知，整整花了一周时间。
仿佛大脑的指令过了许久才送达至神经末梢。
没过两天，临近下班的时候，苏悦急急忙忙地出现在郭兴办公室门口。
郭兴刚刚结束一个电话会议，正在揉眼睛，余光看到了苏悦那焦虑的神情，连忙招呼她进来。
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苏悦还没来得及坐下，便说道：“现在团队里有分为两派的趋向。”
“哦？说来听听。”郭兴挺直了身子。
“一派是锂动力电池的支持者，另一派则是氢能源电池的拥趸。”
郭兴疑惑：“不应该啊......董事会决议里说的是创建新的产品分支，业务重心依然聚焦在锂动力电池领域，大家怎么会分裂呢？”
“具体原因我就不知道了，我去了解了解.....但有人说是你一直都想干氢能源电池，以前没有条件，现在条件好了，就想卸磨杀驴......”
郭兴说：“驴？他们也太小看一哥了，一哥可是千里马。”
“......”
“我不懂业务，只是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你。”苏悦说。
“嗯，我知道的，非常感激。没事，我想想看怎么处理，你继续保持关注吧，有什么新情况随时过来。现在公司大了，好多信息我都不知道，这种感觉很糟糕，但是，似乎是一种幸福的烦恼。”
“难道你还想回到只有你、白穆和我三人的时候吗？”苏悦调侃。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郭兴轻轻说道。
苏悦听完这句，脸颊一红，低头走了出去。
郭兴决定召开一次全体员工大会。
公司已经有一阵没开过这个会了。
还是需要靠这个方式来统一思想的。
他很快给白穆发了一条消息。
“来我办公室。”
一分钟不到，白穆就出现了。
“我今天恰好在办公室，你吼一嗓子，我都能听到。”
“那正好，刚才苏悦告诉了我一个消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苏悦的消息啊，那肯定得重视。”
他们同时想到了三年前的那次内务大整顿。
苏悦也是吹哨人。
这个姑娘永远用她那颗最赤诚的心、最容不得半粒沙的眼在关注着企业的一切。
郭兴三言两语就把情况说了出来。
白穆皱了皱眉：“全员大会当然有利于稳定一下局面，但是，真实的情况恐怕更糟。我们原来只是担心李柘一的离开，现在看来，他还没离开，公司都有分裂的倾向了，而到底是有组织的背后拱火，还是纯粹是大家随机的担心，这一点，我们必须得弄清楚。”
郭兴点了点头：“我赞同，还是你说得到位。”
“那当然......”
白穆正准备自夸几句，突然电话响了，他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马上冲着郭兴做出一个“嘘”的手势，来到办公室一角，背对着郭兴，仿佛这样就穿上了隐身衣，戴上了消音器，能够隐藏这番通话似的。
然而，郭兴都能听到电话里的女人声音。
“喂......今晚有空吗？一起吃个便饭，吃完饭，跟我一起去保护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