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为什么，人类杀死一只昆虫的时候，他会有原因吗？
洗个手，手上成千上万的细菌得以覆灭，细菌会问为什么吗？”
“……”
吉光单手勉力支撑，他身上的血蔓延在高台附近，从娜娜身上蔓延出来的细小触手悉数把这些新鲜血液吞噬下去。
“愚蠢。”
接着那些触手缓缓把娜娜从神坛上举起来，她被缓缓换了一个角度，面向台下的信徒。
吉光一点点挪到娜娜脚下，沉声道“娜停下来……”
可是她只有手指轻微动了一下，从人茧里流出的汁液也被触手悉数吸收，娜娜的皮肤红润光泽起来。
和刚才牧师解说的一样，这些触手溶解了蛋白质，少女的身体滋养着娜娜干瘪的身体。
吉光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不会再有一次次绝望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背后似火一样灼烧，背后那个朱砂痣一般的小红点，现在又蔓延开和娜娜身上的触手链接在一起，吉光身体仿佛过电一般，他睁大眼睛，眼球充血，眼底震颤，手死死扣住高台边。
“娜娜……”
娜娜蜜糖色的皮肤表面想爬行动物蜕皮一点点点剥离，半透明的角质一点点从她四肢开始脱落。
她在空中紧闭双眼开始扭动挣扎起来，似乎很痛苦，眼泪从眼角流出，她漂亮的棕红色头开始急速脱落，赤裸的光头，顶光照射下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牧师轻轻掸了下他膝盖附近的金边褶子：“有一些重寄生蜂会以其他寄生蜂为宿主。
比如折唇姬蜂，会找到被螟蛉盘绒茧蜂寄生过的毛毛虫，并把卵产在刚刚化蛹的茧蜂的幼虫体内。
在某些情况下，有些胡蜂物种会嵌套寄生，形成俄罗斯套娃一样的多重结构，就是一个外壳里边有一个生物，但这个生物又是另外一个的食物，然后一层一层地嵌套进去。
你猜她现在寄生了几层？”
吉光猝然抬头，他死死拉住娜娜垂下的脚踝。
“娜娜是怪物……”
娜娜微微睁开眼睛，含含糊糊说着。
“不要怕……我在，你是怪物也好，娜娜也好，我在。”吉光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不算大，头顶的娜娜听得见。
可是她在触手里动弹不得，她重新闭上眼睛，接受现实。
在她和他的的触手连接上的那一霎，他们所有的脑部记忆全部交换了一遍，吉光的之海，积光的玫瑰，吉光的猫，娜娜在那几秒钟内全都吸收到了自己的脑子里。
娜娜在黑市里出生，陷在艰难挣扎，短短的20年里，困惑自我放纵无能为力，包括里头一段段之海的记忆，吉光也在一瞬间都感受到了，支离破碎，痛苦挣扎，温柔和爱意。
那种灵魂之间大脑电流之间的直接沟通把吉光震惊得无法说话牧师到底想干什么。
吉光在他们无意中裸露出来的手腕处，都看到了熟悉的标志“SK”后面则是一堆编码。
他们似乎已经走到一个歧途，而这个歧途后面是深渊。
台下的信徒们在狂欢，在失控，他们看到了神迹，神有了真是的存在，她们跟随神的脚步。
病重者重生，丑陋者变美，皮肉幻想剥离，展露真相……
“看到没有，这是神迹，神迹！
单个的人类太弱小，根本抵挡不住一点点自然灾害，瘟疫流行，更打不过改造过的克隆人，只能机械人。
纯血人类已经被进化史淘汰了，马上，你我、下面的这些平庸之人只能是博物馆里的标本。”
信徒眼里的牧师声泪俱下，情绪激荡：
“之前人类的文明，对于标本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吗？”
“可是你们看，现在我所造的神，她可以把所有人的记忆都吸收，所有人的身体都融合，她长长久久，永垂不朽，她才是真正人类的未来。”
“不……不……你才是怪物，你们才是怪物！”
吉光竭尽全力，吼了出来，“你们在做什么你们知道吗？”
可是这悲怆的吼声，很快被背后波涛汹涌的信徒的狂欢淹没。
“我把神造出来了。”牧师语调很平静，这平静里多少带一点疯狂。
海啸来临之前只有一条白线，暴风雨之前有片刻匪夷所思的宁静。
吉光背后的红色蔓延到他伤口处，这些伤口强迫他的血肉愈合，把子弹强行挤出去，这飞速愈合带来的剧痛，吉光瘫倒在地，脸色苍白，嘴唇抑制不住的抖动。
他死死的盯住娜娜，她现在已经不像娜娜。
这具新身体的头发已经重新慢慢长出来，银色的，她的瞳孔是冰绿色的……
她的身体得到充分的滋养，现在在飞速的在改造自己。
“之海？”
吉光顾不上疼痛，这巨大的震惊甚至让他忘记了自己肉体上的剧烈疼痛。
娜娜的脸骨骼形状还在，但是她的头发，她的眼球颜色，她的皮肤已经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吉光，我在哪里……”眼前这个有着银色长发的年轻女人睁下迷蒙的眼睛，她的瞳孔里只有他。
“娜娜？”吉光颤声问到。
“吉光，我头痛，乱糟糟的……”她身后还有无数触手循着信徒们的欢呼巨浪翻滚着向四面八方冲出去。
它们往精美的雕花柱上攀爬，往玫瑰花窗的缝隙里四处逃散，妄图找到缝隙钻出去，往信徒的嘴里眼里钻进去。
……
第二个人型茧很快团好，那一团是牧师本人！
作茧自缚。
吉光捡起女士掉落的激光武器，试了试那些触手和娜娜身上的那层皮和皮之间的连接，他一点点的灼烧连接，因着蜕皮似乎已经很松散，像褪去一层衣服，吉光把娜娜从拽出来。
娜娜没有喊痛，没有挣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戕害。
她新生皮肤是婴儿粉色，一碰就能淤血那种细嫩。
那些触须似乎认识吉光，并没有吞噬吉光，反而给吉光让出一条窄路，他抱着娜娜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吉光回头燃了一些易燃物装饰品，整所地下教堂燃起熊熊烈火。
所有带着SK标记的生物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