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遮住烈日,微风吹来,并未让人觉得凉爽。
只让叶刘京感觉后辈发凉,能成为蟒袍绣衣使的人,没有一个弱者,至少在杀人这件事上,他们都不弱的。
两个富家子女的凶杀案,一个蟒袍绣衣使去查,已经是手拿把掐的小事。
可他竟然……死了!
“这对你小子也是好事,蟒袍绣衣使一个衙门一个坑,若不是他死了,刘文刚那小子,哪来的机会穿上蟒袍?你也没办法成为鱼龙使了。”
王三正慢骑马,开口解释道:“我这一趟,本来是过去,走***,可谁让我遇见你小子,你聪慧,我正好给你小子说说案子。”
“因安阁老,东王都是朝廷中人,所以派去的绣衣使来自监察百官的车马所,那人我认识叫段楼。”
“他为人刚正,已是武道五品修为,使得一套五虎断山刀,舞起来虎虎生威,一刀可斩断一个小山包。”
“按理说,这样的人物,就算战死,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可他就是死了,无声无息。”
“这才引起朝廷的重视,陛下特派去一位车马所的青龙使坐镇,谁知道什么都没查出来。”
叶刘京歪着脑袋细细分析:“没查出来段蟒袍使是谁杀的?死亡地点也没有?”
“对。”
“那不就是失踪了?”
王三正摇头,解释道:“你来绣衣卫衙门时间短,我们这些蟒袍使,在绣衣卫衙门里都留有魂灯,这是国师观里的高人炼制,人死灯灭。”
“他的魂灯灭了,人自然也就是死了!”
信息有限,叶刘京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为什么。
安阁老和东王肯定不会杀蟒袍使。
蟒袍使出外公干,代表皇帝,斩杀一个出外公干的蟒袍使,跟谋反没什么区别,他们两家……都没有理由这么干!
“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还没说完?”叶刘京继续追问。
王三正意外扭头:“我一直以为,你破获蛇影酒的案子,是因为刘武在背后动脑子,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是个聪明人!”
他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炎热盛夏他嘴里吐出一个冰冷的词语:“玄教!”
叶刘京后悔了,后悔自己多嘴一问。
他早些年,在江湖中流浪,江湖中人打打杀杀不怕的。
朝廷也不会管这些,就算你是邪教,像仙升教,只要你不动手杀人。
被朝廷发现,一般也不会对你动手。
但……玄教不一样,玄教并不是这一教派全称,他们全称乃是玄鸟神教。
玄鸟生大商。
大武建国初期,最大的敌人就是大商国。
可以说,大武国本身也是大商国的一部分,当年大商国皇帝残暴不仁,百姓民不聊生。
大武太祖为求活路,在大朱王朝帮助下起义。
然后,一步一步吞噬大商,成就如今大武皇朝的辉煌。
而玄鸟教,则是那些大商遗族所创,他们这些人终身追求则是推翻大武,恢复大商荣光。
翻开历史书,每朝每代都有这样一群人。
历史书乃是胜利者书写,叶刘京也想不明白,当初大武大商大朱三国之间的问题。
这也不是他这个小人物应该考虑的。
他只清楚,现在的大武国,玄教乃是一个提都不能提的禁忌词。
各地官员,要是发现玄教教众踪迹不上报,跟谋反同罪。
由此可见,大武朝对玄教的痛恨。
王三正大笑:“哈哈哈,你小子果然想把脑袋缩起来当听不到,可谁让你问到这一步了!那我就接着说,你别装听不见。”
“那位青龙使去东都每几天,就发现有一群玄教的人隐藏在东都,他们在找些什么,但是他没查到。”
“我猜他可能压根没查,也可能查到没说,反正这件事成了难题,将他僵在原地。”
“所以,咱们这一趟有两个目的,明面上为了调节安阁老和东王之间仇恨,背地里,还要弄清楚,玄教那群家伙,到底要干啥!”
叶刘京拉紧马缰绳,后悔开口:“大人,我不去了行不行?”
玄教恨大武,恨大武一切官员,而他们最恨的还是像叶刘京这样的朝廷鹰犬。
“不行!来都来了,爬也要爬去,再说你怕什么,只要你跟我一直在一块,我能保证你的安全。”王三正得意开口。
“怎么?大人很能打?”叶刘京好奇询问。
王三正得意摇头:“那倒不是,我很能跑,我逃跑的技术,我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那我岂不是更倒霉,本来还有机会逃走,现在只能给大人当垫背的了!”
“放心,咱们不出衙门,出去就去安阁老家,或东王府,不会有事!”
“可,我现在就有事,我要先从前面山路送她回家!”
王三正无奈摇头:“那你就只能自己保重了!”
他抬头,也想起自己年少时错过的那些姑娘,只觉得唏嘘不已。
…………
王三正走了,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叶刘京赶着马车,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向路人问路,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周家庄。
周家二叔犯得只是夷三族的小错,没有全家财产冲归国库。
他们家尚有一位老管家管着家产,老管家见周尓芙归来,跪在地上,哭泣不止。
叶刘京也看不出他是悲伤,还是悲伤。
据老管家所言,周家旁系,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想要抢占周家财产,都被他拒绝,他一定要等着二公子平反归来。
送佛送到西,叶刘京在他的带领下,换上鱼龙服,在那些想要霸占周家财产的家伙家里走上一圈。
并告诉他们,明天早上来周家拜见新的继承人。
一夜无话。
公鸡叫天明。
周家小院外,聚集不少垂头丧气的周家人。
他们看着面前鱼龙使大人,指点江山,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呵斥。
毕竟,前两日,另一位鱼龙使大人来家里抓人时候,敢大声呵斥的,现在坟头都长草了。
叶刘京眼看无人敢对周尓芙不敬,至少面上没人露出贪念。
他总算是放下心:“太阳出来了,我走了!”
周尓芙坐在家主椅子上,看着他,沉默片刻,听着风声开口:“那,回上京城时候,你会路过这里吗?”
“不顺路!”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应该不会了!”叶刘京回答。
“叶大哥!”
“嗯。”
“你能帮我最后一个忙吗?”
叶刘京点头:“说吧,无论是杀人,还是揍谁一顿,我都……”
呼~
冲上来的是一阵风,也是小女儿心事。
叶刘京感受怀里的姑娘,他僵在原地。
“噗呲!”周尓芙笑出声。
“平日里,你总是吹嘘自己,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看来都是谎话!”
她转身回屋。
叶刘京站在朝阳下,看看上京城,又回头看看东都。
他叹一口气,骑上快马大喊一声:“驾!”
他向着看不清楚的日光去了!
周家小院,门缝里,少女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眼神闪动,只是看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