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帮帮他吧!”
一位男弟子站出身来,他似是有些不忿姜丝此刻表现出的冷静,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中满是同情和不忍,他上前一步把赵渊辛挡在身后,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不管师兄做错了什么,大家都是同门,若不是什么不合理的请求,你就应了吧!”
圆脸上还算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弟子现在很是揪心。
姜丝轻轻一笑,没搭理面前这一位,而是直接越过男弟子对上赵渊辛的目光。
她面上终于有了表情,却是一贯的柔和:“师兄,你在说什么?”
柔和之余又有不解:“愧由心生,你若真未做错,又怎会心魔缠身呢?”
赵渊辛一愣。
姜丝的双目明明半掩在发帘下,于此刻,他终于看清了其中冰冷。
这个女修......并不在乎他的道途,更不在乎他的性命。
她才多大?
心竟如此冷漠么?
姜丝笑意甚至更盛了些:“这个忙,师妹帮不了你,”
“毕竟,”
她转过身,看着身后三座高近百丈的道祖相:“三清道祖像前,无人敢说假话,”
“师兄若心中有碍,还是得去寻一寻别的出路,师妹身无长物,能做的只有......”
姜丝想了想,递给赵渊辛一部入宗时宗门会给每人分发的清心诀:
“师兄,闲来无事时就多念几遍此诀,总归有些好处。”
说完再次温和一笑,
最后朝赵渊辛轻轻点头,两袖轻曳如卷云纱,带着清浅的梨花香转身离去。
人潮熙攘,唯有赵渊辛心中一片寒凉,
虽有些人因姜丝的举措而心生龃龉,觉得她太过冷漠,但毕竟是他人之事,转瞬便也抛在脑后。
赵渊辛站在原地,面上维持着愣怔的表情,像是一块枯木。
他突然想起在寒山上第一次见到姜丝,她看向自己时眼中的热忱,还有取到永寒花时匍匐在地的卑微,
今日,不顾生死,甩袖离去的成了她,
而自己,则如当年俯卧在地的姜玉一样,低入尘埃。
世事轮转,不出半年,便时移世易。
赵渊辛轻咳两声。
恍惚间,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才是无声无息任人摆布的那一位,只是被表象蒙蔽,认不清现实。
那一日寒山上,他对姜丝......不,是对所有女修的轻蔑之意,在此刻终于化为刀刃,把他伤的体无完肤。
手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赵渊辛低下头,看着掌心扎入皮肉的碎裂的白色晶石。
晶粉散布伤口,如他前途,一片白茫。
留影石,
不,是比留影石更稀有的复音存影石!
即便是神识传音也会被此石记录其中,此物在长生界中统共不过几枚,也不知赵渊辛是如何得来的。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就连今日,他也是怀着一分见不得人的异心来的。
若姜丝顺着他的话头应下,那今日黄昏前,这枚复音寸影石就会传到管事殿手上。
罢了,
赵渊辛抬步欲走,至于姜丝给他的那本清心诀,则被满脑烦思的他随手扔在储物袋里。
回峰的路上脚步都沉重了些,长时间精神紧绷,赵渊辛只觉得疲惫无比。
所以,他当然不会发现姜丝给他的那本清心诀中,夹着的几只由十锦灵纸折制成的幻蝶。
纸生灵术颇有奇特之处,折制成的螳螂螂刀之锋锐不下于法器,融入万生丝后的灵蝶蝶粉则有制幻之用。
正如在北山山涧中,她在将灵蝶发簪赠予姜白淑前,那些一次不落的上交给赵渊辛的水灵矿上是否沾染了纸生灵蝶的花粉?
为何赵渊辛在寒山之后,道心愈发不稳?
其实姜丝早有预料,毕竟其中或多或少有她的手笔。
甚至拿了灵云见,在丹香峰上口不择言的柳泞,是否也是因为吸入了九十七号小院中飘来的幻蝶蝶粉?
为何那日宗殿内姜丝摆脱私占内丹的嫌疑后,还要试图挑拨三赵反戈相向?
因为她心里清楚,那时的赵渊辛已幻象缠身,道心不稳。
只需要自己的三两句话,他便有极大可能扛不住心头重压,将矛头指向赵氏兄弟。
无人可见的事实之下,在那一日,众口铄金之中,于姜丝而言,一切并不是一场豪赌,而是一场有准备之仗。
理了理衣袍,姜丝步履沉着。
她很少去刻意关注这些举措是否有用,她只负责埋下引线,成与不成,全看天意。
寒山寒洞外受的那场冻,姜丝不会让自己白受。
无人看到,远处同样有一袭裙角悄然消失在人群中。
“一苇浮生?”
此刻,姜丝翻看着系统奖励的法门:“以灵力绘芦苇,芦根粗芦茎细芦绒微,代表对灵力的掌控由浅及深,”
她根据法诀所示,指尖一缕湛蓝水属灵力溢出,芦根缓缓凝成,只是......姜丝自己看了都直摇头,
“华而不实。”
不过刚接触此法,粗糙些也是正常。
姜丝并不着急。
一晃又过几日,磨剑锋后山,
姐妹二人在石桌上研究着闫明月给的那份拍品名单,越看二人越觉得自己的眼界实在太小。
“什么嘛!听都没听过!”
段苁指着上边的“月灵山君笋”五字:“食之可增灵断幻,充沛月华可滋养五腑,百毒不侵。”
“起拍价,这后边的一长串数字我念都念不明白。”
她看姜丝看的认真,嘀咕声便小了些:“就咱们这些小喽啰,这种等级的拍卖会连混都混不进去。”
姜丝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五商拍卖会,代表其由五个商会联合操办,在修真界等级最高的乃是九商拍卖会,其专对元婴真君和化神真尊开放,其中任何一件拍品流传到外界都会造成一场轰动。
现在,姜丝和段苁两人面对一场五商拍卖会都只能望洋兴叹,九商......做梦的时候再去吧。
姜丝将拍品折单好生收起:“心里有个念想也是好的,”
“不然哪里有进步的方向?”
她看向段苁:“后日的比试准备的如何了?”
段苁站起身,挺起胸脯:
“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