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蜜不屑地瞧着侯亮平，嘴角露出几分讥诮。
“侯局长，你要问我，我会回答你，但是我得提醒你，我的答案，对于你这样的人而言，可能很难理解。”
侯亮平轻哼一声：“你可以尝试说得简洁一点。”
“好。”
杨蜜上身前倾，一脸郑重地说道：“狂飙，是汉东省公安厅牵头拍摄地公安宣传片，拍这个戏的目的，是为了在人民群众之间，大力宣传公安事业。”
“我的公司能在上百个影视公司中脱颖而出，中标省公安厅投放的狂飙项目，是我的荣幸，我自然要全力支持。”
侯亮平做了个“停”的手势，严肃道：“我现在问的是资金问题，麻烦你不要东拉西扯。”
“说正事。”
杨蜜顿时疑惑了，面带不解：“支持公安事业，还不算正事吗？”
侯亮平耐着性子重复一遍：“请你围绕剧组的资金问题来说。”
“你们公司的剧组，为什么超支如此严重？超支的预算是哪来的？”
杨蜜双手抱胸，身体战术后仰：“这个问题我不是回答你了吗？”
“超预算是很正常的事情，这跟你侯局长每个月工资不够花，要借蝼蚁花呗是一个道理啊。”
侯亮平顿时两眼一翻，肉眼可见地红温了。
这句话算是戳中了他的痛点，在狂飙拍摄期间，侯亮平为了从剧组打探一些信息，私自掏腰包雇了很多狗仔和群众演员。
他这段时间的生活，真如杨蜜说的那样。
贷款上班！
重点是，他雇的人还都被策反了，自己其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捞到，钱全打水漂了。
此时侯亮平强忍着怒火，再次耐着性子问道：“超支不是问题，问题是，为什么会超那么多？”
杨蜜又疑惑了：“多吗？”
“省厅给你们结算的是两千万的项目资金，而你们用了一个亿！超了4倍的预算！”
杨蜜据理力争，提出了自己的困惑：“不是，侯局长，从刚才开始，有件事情我一直我不理解…”
“一个亿很多吗？”
“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此言一出，侯亮平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上次听到这种虎狼之言时，还是在电视上，记者采访亿达的王老总时。
那个把一个亿称为小目标的老男人。
眼下类似的话由杨蜜的口中说出，造成的震撼不下于亿达的王老总。
幸亏是在检察院内，要是媒体采访时说出这种话，恐怕又会诞生一个引爆全网的热梗。
看着侯亮平那震惊的眼神，杨蜜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找补道：“不好意思，侯局长，是我的问题，我不该这么说…”
“毕竟是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而富有，限制了我的想象。”
“侯局长，你不能怪我，我刚才都说了，我的答案对于你来说，可能很难理解。”
侯亮平拍案而起，然后只觉得大脑一阵晕眩。
这审讯真的审不下去啦！
太特码气人了！
侯亮平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超出的预算是哪里来的？麻烦你，正面回答！”
“不要再东拉西扯了！”
杨蜜正色说道：“虽然我是老板，但我也不能违规挪用公司款项，所以超出的预算，是我自己私人垫资。”
“你…私人？自己掏的钱？”
“你图啥啊？”
侯亮平对于杨蜜的说法极度不理解，他认为对方是在拿自己开涮。
谁家好人自己贴钱给公家拍戏？
还贴8000万？
疯了吧她？
就在此时，工作人员将杨蜜的私人账户流水，全部查清楚了，并整理好递给了侯亮平。
还真别说，超支的8000万，真是杨蜜掏自己的腰包，私人贴钱垫上的。
每一分钱都用在剧组的拍摄工作上，没有一笔账是流向了别的账户。
也就是说，祁同伟，在这次当中，一分钱的好处都没捞到？
杨蜜出言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为咱们省的公安事业做出一份贡献，仅此而已。”
“花点钱，不算什么。”
……
另一边，检察院中控室内，沙瑞金正全程观看这一次审讯。
当他从审讯中得知这位杨老板私人贴钱支持公安宣传工作时，他的神态也十分震惊。
这时，检察院将杨老板的账户流水，也送了一份给沙瑞金。
上面清楚地显示了每一笔账的动向，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杨老板对于汉东省公安事业的无私奉献。
沙瑞金大致看了看账户流水后，他的神色已经全然变化了。
他口中喃喃自语：“良心企业家啊…”
此时，陪在沙瑞金身边白处长，低声提醒他道：“沙书记，这杨老板不是我省的，她和她的公司，都在浦海。”
“我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贴钱贴的太多，有点反常…”
沙瑞金轻轻摇头，说道：“无论杨老板的出发点究竟是什么，为我省的公安事业做出了贡献，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自古以来，汉东和浦海就是一家，这没什么。”
沙瑞金沉默了片刻，对当前的局势做出判断：“对杨老板的审讯，不能继续了，应该立即停止。小白，给侯亮平打电话。”
“是。”
……
侯亮平还想再问一些其他问题，正好在此时接到了沙瑞金的电话。
“侯局长，立即停止对杨老板的审讯，把人放了。”
闻言，侯亮平愣住了，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沙书记？”
“人家是实实在在的，为我省的宣传工作做出了贡献，这样的企业家，现在却在检察院喝茶，传出去，是不是会有损我省的形象？”
“如此一来，今后还有哪个企业，敢到我汉东省投资？”
沙瑞金的话语有理有据，且不容置喙，侯亮平无法反驳，只能连连称是。
沙瑞金最后又叮嘱了一句：“侯局长，给杨老板带句话，我和汉东省委，对她的支持十分感谢，日后我和省委，会抽时间去贵公司拜访。”
电话挂掉后，侯亮平不甘地望着杨蜜，好一会后，心情才得以平复，转告了沙瑞金的话后，便下令放人。
“那就代我谢谢沙书记咯，侯局长？”杨蜜微笑道。
“嗯，一定。”
送走杨蜜和剧组工作人员后，侯亮平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