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坚面色猛变。
竟是宣国公府的那位少年世子!
难怪了……
难怪他此前从未见过望都有这号人物。
听闻宣国公有一位文采出众的嫡子,也是温孤一族留下的唯一男丁,当年尚且还是皇子的皇上带领率领温孤一族以及宣国公府等一众部属远赴边关,对抗北狄兵马的惨烈至今还在望都流传。
而温孤一族跟宣国公府的事迹,到现在仍旧街知巷闻。
既然是烈士英豪之后,必然是能养出一番高义的性情,也难怪能教导身旁奴婢读书了。
姚坚平生最是敬重有才能有胸襟之人,以前的抱山居士是一位,后来为国阵亡的诸多英豪也是,他当即退后两步,神色郑重地对着眼前的少年一拜:“温孤一族,老宣国公为护我大安领土阵亡,这一拜,还请世子受下。”
温孤雾白略一颔首:“先生言重。”
姚坚收礼站定,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岁岁,亲自将关于抱山居士的字帖包起来。
为了方便买到字帖的人练字,当初抱山居士在写这一套字帖的时候就从最基础的开始,故而这套字帖加起来一共有十几册。
姚坚边整理,边说:“抱山居士最善草书,若他还在,他的这手字也能继续流传下去。”
岁岁声音一低:“……不在了。”
温孤雾白望向她,见她双目无神,像只垂头丧气的小奶狗耷拉着耳朵蹲在路边时,冰冷的心房一软。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了动。
他有点想要摸摸她的头。
顾忌到还在外面,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温孤雾白只好按捺住内心的这股冲动。
姚坚整理字帖的动作一顿。
他突然想起当年那青袍男子独自走在雪地中的身影,想到他站出来对抗众多文人,同他们言辞激烈地争辩男女共学,还想到那男子因作弊一案被抓进监狱时,他的东西被国子监的学子们扔到雪地里,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场景。
而今时光流逝,他还在。
他还记得。
可故人竟已离去。
岁岁将眼眸抬起,一改上一刻低落的情绪,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姚坚的善意,问:“姚老板是认识先生的吧?”
姚坚静默了一瞬,才答:“认识。”
那样好的人,能够认识,便是福分。
岁岁看着他就要整理好的字帖,忽的,她的目光变得很亮很亮,第一次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去完成某件事情的冲动,她对姚坚说:“先生不在了,但是只要我在,先生的字就能继续流传下去。”
她不光会好好练,还会继承先生的字。
尽管,现阶段的岁岁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但她就是不希望先生被遗忘。
她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她能骄傲地告诉众人,她是先生的学生。
姚坚看着眼前天真稚气的少女,有点想笑。
抱山居士的字可不好练。
想要保留抱山居士字体的风格,继承他草书的磅礴大气,还能保持自己的风格,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且时下女子大多都是练小楷。